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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三人在前面帶路,走過黑暗的通道,轉進後院。後院則是另一番天地,假山假水,修竹搖曳,粉色的杜鵑競相開放,實在是一個極美的住處。袁頌北指著西邊的竹林旁邊一間小屋說:“我那老母親就住在那裡!”

那是一間用火炭燒熱的房間,十分溫暖,空中彌漫著艾蒿的氣味,有些嗆鼻。大理石圓桌旁有一張藤木長椅,長椅上躺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旁邊有一個女僕人守著。老婦人似睡非睡,面色蒼白,一隻小腿裸露在空中,腫得像一個紅色的蘿蔔。聽見有人來,只看了一眼,便問:“兒啊,你今天帶了什麼人過來?”

袁頌北說:“我請了位名醫過來給你看病。”老婦人晃晃頭,十分消極地說:“算了,什麼名醫也沒用,全是放屁!”高先生說:“給我看過之後就知道是不是在放屁了。”老婦人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道:“很好,我要看看你這個老頭子的本事。”

高先生檢查了她的小腿,說:“幸而夫人會些內功,將毒液集中在一處,才免於一死。不過這樣一來,毒發起來反倒死得更快了。”老婦人說:“既然老先生看得出我的傷,又知道我會內功,那老身這條腿能不能保住,這條老命能不能保住呢?”

高先生問:“夫人最近沒有被什麼東西咬過?”老婦人說:“最近蚊子挺多,被咬了幾口,不知這算不算呢?我最近被梳子夾過了,不知算不算?”端木元一怒,罵道:“老婆子,這麼消遣我們,還想不想活命了?”老婦人還口說:“小子,輪不到你插嘴!”端木元啐了一口,說:“你這老婆子也不比我大了幾歲,竟然叫我小子!不要臉的老東西!”老婦人哼哼不停,顯然脾氣傲得很。袁頌北見雙方已經鬧僵,便對端木元賠禮說:“家母性格一向性格如此,還請大俠莫見怪。”端木元哼了一聲,仍是怒火中燒,退到一旁,誰也不想理。

高先生繼續問:“除了蚊子,還有別的小動物嗎?”老婦人搖搖頭再也想不出被什麼東西咬過。崔延就說:“八天前老夫人在院中竹根乘涼,回來就得了這怪病了,不知是否與此怪病有關。”高先生見有了眉目,說:“那帶我去看看。”

一眾人到了院子的竹林處。袁頌北點起火把,帶高先生到竹根下察看,又將竹根下、花盆翻了個遍,也沒發現什麼。高先生將目光轉到不遠處的圍牆,走過去撥開牆根的雜草,發現了幾個手指粗的洞口,嗅了嗅泥土,喜道:“好了,看來這裡住著一條毒蛇。正是禍根。”端木元有點不信,說:“這你都能聞出來?”高先生沒有去理他,對袁頌北說:“麻煩去拿來鐵鋤,我要親自挖開這個蛇洞。”端木元說:“不用了!”說完,捲起衣袖,五指如鐵鈎,挖出碎石和黃泥。高先生見他辦事到很熱心,對他有了好感,提醒說:“先生小心吶,洞裡藏的是馬鬃金蛇,劇毒無比,要是待會被咬傷了,我可沒有解藥。”端木元笑道:“這倒不用,老夫一時間還不會死,不過你得記得賠我一把好劍。”高先生想起在房中用無形劍氣打斷了他的寶劍,有些過意不去,不過要找一把寶劍賠給他倒有點犯難了。

他正在發愁,這時一條不到半尺的金蛇急如閃電竄了出來。冀南三雄驚呼,連連後退,須知平常毒蛇見了人都不敢撲上來,這條金蛇反而不怕人,看來不簡單。端木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手指一晃,金蛇已經捏在他手中了。

高先生說:“這是毒蛇之王,馬鬃金蛇,蛇身雖小但劇毒無比,就連蛇身也有毒。你這麼不小心,怎麼就赤手抓住它了呢?”聽他這麼一講,端木元心想這麼死了也不值得,臉上登時露出絕望的神色。高先生見他信以為真,哈哈笑道:“幸好端先生身懷絕技,內力深厚,這點毒傷不了你!”

端木元明白他的用意,怒道:“好啊,你竟敢耍我!”甩開金蛇,撲向高先生,袁頌北拉住他說:“大俠別惱,現在救人性命要緊!”端木元鬆手,說:“要救你便救,那是你家的老婆子,不是我家的老婆子,我可不管!”說完負氣離開竹根,躍上圍牆離去。小黛說:“你們惹惱端大叔了。”

高先生沒工夫理他,對其他人說:“快去找找,別讓毒蛇跑了!”果然,一群人驚呼下,馬鬃金蛇再也不見了。高先生道:“算了,找不到也就算了,反正現在是知道是此毒物傷人,就可以對症下藥了。只是以後你們三個到這後院乘涼要小心了,馬鬃金蛇行動無聲,咬人毫無疼痛之感,你們可要小心了。”

幾個人回到房中,高先生又問:“你們可有銀針嗎,我要動針灸了,若有疼痛,望夫人忍耐一下。”袁頌北急急忙忙出去,沒多久拿著銀針回來。高先生讓老婦人平躺床上,往任脈的重要xue道紮下銀針,又找來一把利刃,割開小腿上的血管,擠出毒血,然後敷上草藥,包紮好,對冀南三雄說:“每日按照我的方法,中午時分和二更時分紮上銀針,擠出毒血,再用三角草、東風菜、七葉一枝花、半邊蓮、大葉七星劍、白花蛇舌草和通天草敷上。剛才我並沒有敷上通天草,因為一時間找不到,日後你好好找,此草最有效了。”

冀南三雄跪下來連聲道謝。高先生說:“起來吧,你們三個日後要多做善事,不可再傷人,日後我若是聽到你們再胡作非為,看我殺不殺了你們!還有木箱裡的兩個人頭,趕快找回屍身埋了,好讓死者死後可以安息。”三雄又驚又喜,連聲道謝。

高先生想了想諸如決定,未免便宜他們。冀南三雄壞事做了不少,如此做法說不過去啊。於是繃起臉來,說:“但你自己做的孽始終要還的。斷手或斷腳,你們自己選擇!”高先生突然放下狠話,三兄弟面面相覷,正在為過去的所作所為後悔。是時候做個了結了,大哥袁頌北起身拿下牆上的大刀,將自己的左手齊肩砍下來。朱燕、崔延二人也拿過大刀,將自己的左手砍下來。

老婦人在見到三人鮮血淋漓,登時昏了過去。高先生就為他們隔空點xue止痛止血,敷上草藥。如此一折騰三更時分已過,高先生和小黛早就困得不行。處理完這些事後,就回房間休息。第二天天剛亮就離開了水月山莊。

一老一少又走在山路上,小黛問:“昨晚那個端大叔呢?怎麼不見了?”高先生搖頭說不知道。小黛又問:“我看那端大叔挺好的,爺爺你為什麼要氣走他呢?”高先生說:“他有什麼好,動不動就要殺人,恐怕那天不高興連你我都殺了,你怎麼覺得他好,難道你爺爺我並不比他好嗎?”小黛仍是天真地說:“可是我喜歡叔叔,他其實很關心你的,不然也不會半夜跑進山莊。要是他在我身邊就好了,陪我解解悶也好。”高先生對此甚是無語。

在琅玡山轉悠了一圈,欣賞了美景,這天到了醉翁亭。這個醉翁亭就是歐陽修筆下的醉翁亭。亭建在半山腰上,面對峰巒峽谷,傍倚澗水潺流,古木參天,山花遍地,風景十分佳麗。路邊種有一棵梅樹,高達兩丈,分成四枝,雖歷經風霜,但仍是枝繁葉茂。

突然小黛叫道:“爺爺,你看,叔叔在亭子裡喝酒。”抬頭一看,果然看見端木元躺在地上,醉醺醺的樣子。手上拿著一個酒葫蘆,地上還有一個,不過已經空了。高先生進去把他扶起來,笑道:“賢弟,怎麼在這裡喝醉著了?”端木元靠在高先生肩上,口齒不清地說:“我沒有醉,我千杯不倒。”

高先生不知他為何要喝醉,猜想可能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就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要是有困難,我可以幫你。”端木元說:“真好笑,我能遇到什麼困難,有困難的是你們吧?”伸手就去找高先生的鬍子。高先生的鬍子又長又白,端木元手一抓,怎麼掰也掰不開了。兩人扭捏在一起,甚是好笑。小黛就在旁邊吃吃地笑。高先生只好拍打他後腦勺的風府xue,端木元眼睛一瞪,接著就閉合上。高先生將他放下,為他彈去身上的灰塵和樹葉,推宮過血。從包袱裡拿出一顆黃色的丹藥,讓端木元服下,又將一股雄厚的內力透過手掌送過去。端木元全身汗水涔涔,從口鼻冒出一陣白色的霧氣,慢慢地覆蓋全身,直到可有可無。

解得醉酒,端木元慢慢清醒來。此時神智已經清醒,見高先生守在旁邊,回想剛才之事,竟有些尷尬,說:“剛才我太失禮了,多謝前輩了。”高先生說:“你看我長得這麼年輕,是大可不要叫我前輩,我叫高懸,以後叫我名字就行了。”端木元看他那一雙閃著藍光的眼睛,驚奇不已。他看了高先生一會兒,轉過臉去,說:“我還想喝酒!”高先生將酒葫蘆提在手中卻不給他,勸說:“以後不許喝酒了,聽我的話。喝多了沒好處。”端木元原本舉起的手虛弱無力,放下來,說:“你要是不讓我喝酒,豈不是要了我的命?”高先生說:“不喝酒不會死的。喝酒才會要了你的命。”端木元嘆了一口氣,顯得十分愁苦,說:“我下山還有一個目的,這個目的就是找我師弟,但是他有心避開我,不讓我見他,我向東他便向西,我向西他便向東。因此找不到。哎!”長籲一聲,十分難過。高先生就問:“你師弟是誰,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端木元面帶苦笑,說:“謝謝了,不過這都是我和我師弟的事。你是幫不上的。”回想過去,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飛過,禁不住流下淚水。那時他與師弟曲竟同門學藝,情同手足。去年師父要將掌門之位傳給曲竟,但端木元卻哀求他不要接受。掌門之位爭了很久,門派內師兄弟發生了爭吵,曲竟就離開了奎山了。他本是奎山派新一代掌門的最佳人選,端木元就下了山,決定要把曲師弟找回來。但在江湖尋找了近半年,已然無從尋覓。”。

看他愁苦的樣子,高先生只是搖搖頭,做出無能為力的樣子,然後轉身到毛驢背上取下一個皮袋,遞給他。端木元開啟木塞一聞,原來是酒,說:“你剛才還勸我不要喝酒,現在給我酒,這又是為何?”高先生笑道:“我認識你十分高興,所謂酒逢千杯知己少,今天和你幹一杯。”就這樣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酒喝完,喝道最後兩人滿臉通紅。端木元又將自己和曲竟的故事慢慢道來,高先生則在一邊很認真地聽著。從入門那天講到曲竟離開那天,足足講兩個時辰。

等端木元把故事講完,高先生忽然想起小黛不見了,醉翁亭只剩下他倆,而小黛早就不知去向。高先生問:“你沒有注意到我那寶貝孫女去哪兒了?”端木元一愣,也是在這時想起了她,說:“她會不會是去哪兒玩耍了?”高先生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時候也該回來了。”轉身出了醉翁亭,端木元追上去說:“我陪你一起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