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二十一章

在山腰上,那座五松觀在晨光的照耀下顯得輝煌又明亮,外面有一層淡淡的暈圈,竟不像凡間的道觀。入口處一個八九歲的道童在掃地,地面已經非常幹淨了,但他還在沒完沒了地掃。那道童一見他來就說:“師傅讓我轉告你,他這幾天雲遊了,不在觀中。”端木元問:“你師傅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找他?”道童說:“我師傅道號脫塵。師傅他老人家神機妙算,早料到今日有人來找,因此命我在此等候。端木元咕噥一句“故弄玄虛,跟個江湖術士一般”,又開口說:“脫塵道長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雲游去了呢?豈不是讓我白跑一趟?你快說,他在哪裡?”雖然露著兇狠的神色,但道童仍是無動於衷。端木元終於支援不住,坐倒在地上。小道士見狀問:“先生,你受傷了嗎?”然後伸手想去扶,端木元擺擺手說:“不用了,你快告訴你師傅,就說我快要毒發身亡了。”

小道童知道不妙,飛快快地奔進道觀,一邊喊著“不好了”。少時,脫塵道長走出來,微笑著說:“你來了。”伸手想扶他起來,端木元卻想和他慪氣,仍坐在地上,說:“怎麼,你終於捨得出來見我了?你不是去雲遊了嗎?”脫塵道長點點頭說:“是,我怕你聽說我不在就真的走了。你行動不便,我來揹你吧!”背起端木元,輕快地走進道觀。端木元說:“唉,這樣子太難看,快放下,我的腳還沒斷!”脫塵道長說:“難看也要背,我不揹你,難道八九歲的小孩子背得動你?”

端木元笑著,然後就被送進了脫塵道長的房間。他躺在床上,曲竟在旁邊的椅子坐著。兩人對視,有許多說不出的話。曲竟拿起端木元的手貼在臉上,柔聲說:“師哥啊,多年未見,讓我親近親近你。”端木元並不拒絕,只是看著曲竟,看他仙風道骨,鶴發童顏,好像比二十年前還年輕了幾歲,感慨說:“你保養得真好,我卻這麼老了。”脫塵道長說:“道家講究養生,我若保養得不好,豈不是笑話。”端木元說:“是啊,是我變老了。”脫塵道長笑著說:“虧你一身絕世武功,今日還怕了小小的蜈蚣毒?”端木元疑惑他怎麼知道中的是蜈蚣毒,便問:“昨晚那救我的人是你?”脫塵道長說:“昨晚莽牯朱蛤現世,每年這個時候總會有不少亡命之徒為了錢財找它。我這是為了普度眾生,所以才會出現在那裡。”

端木元說:“所以你遇到了我?”脫塵道長說:“是,但我那時卻並不急著跟你相識,誰讓你當上掌門就不記得我了!”端木元問:“師弟,你還在當年的事生氣?”脫塵道長搖頭,柔聲說:“不談那些事,已經過去了。你的傷勢怎麼了?”端木元只說:“還好!”脫塵道長又看看師哥,看他臉上的皺紋,變白的頭發,感慨說:“我沒變,你卻變老了。我好傷心。”端木元卻說:“有什麼好傷心的。我早就不在乎外貌了,人的皮相百年之後還不是化為塵土?”脫塵道長笑了笑,說:“師兄倒是想開了。”一時間,心中無限悽苦,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他與師兄闊別二十年,二十年都沒有見面,想要說的話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端木元躺在床上也是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後來脫塵道長握住他的手,哀傷地說:“唉,這麼多年我也在想你,後來在這裡潛心修道,好像找到了靈魂的歸宿,也不像原來那麼掛念了。前些日子,蕭師侄來我一眼就看到了你的影子,心裡終究難以平靜下來。你對他下了不少心血啊!”端木元躺在床上只是看著他,突然想起身上餘毒未清,便問:“這彩色蜈蚣的毒你可有解藥?”脫塵道長說:“沒有,你還怕死不成?”端木元說:“但要是我死了你怎麼辦?你捨得我死嗎?”脫塵道長說:“你真的死了我便將你埋了,哭一場便罷,再也不會想念。”端木元佯怒說:“師弟,你好狠的心!”

脫塵則從床底拿出冰光劍,說:“師兄,你的冰光劍在我手裡。”端木元像撫摸親生兒子觸碰劍身,一邊說:“我是特意帶來這裡給你的。我這把劍原來是給我的徒兒的,沒想到他用的時間不長就死了,唉,這把劍雖好,卻帶來黴運,算不上一把好劍。”脫塵道長則說:“劍是人用的,無關乎好壞。這原本是你的寶劍,世上也只有你一個人配用這把劍。此劍雖然輾轉經過多人之手,但他們都不是此劍的歸屬。”端木元聽完淚如泉湧,淚水滴在劍身上,寶劍越加明亮、鋒利。

在奎山上住了些日子,意萍終於離開了。下山後,一路風塵僕僕,來到了一個地方叫玉壺鎮。

經過一個樹林,當時陰風陣陣,整個樹林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氣息。荒涼的樹林裡只有她一個人,樹林裡揚起的風吹著她的臉頰,就在這時傳來達達的馬蹄聲。接著一群人將她圍住。那些人的長相全是惡煞,目光沒有一個是友好的。有人低聲議論“這個妞到底漂亮不,為什麼蒙著臉”。意萍握緊了韁繩,狠狠地望著這群不速之客,眼中既是有驚恐也有冷漠。

她不先開口說話,雙方沉默了幾分鐘後,一個貌似頭目的彪形大漢喊道:“揭下面紗給爺看看!”對方閃爍著輕浮的目光。意萍問:“你們是什麼人?”那頭目說:“你懂的。”那些人慢慢地逼近,將她團團圍住。就算再多的人湧上來又有什麼好怕的?她拔出長劍,那把長劍在陽光下閃著金光,透露著殺氣。

這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山賊,共二十一人。

她遇上了山賊,這是前所未有的事。看來如今的太平盛世,看起來也並不太平。那頭目說:“你坐在馬上,快下來!”她沒有理他。對方看著這個女人,一身黑衣,不僅帽子是黑布縫的,就連座騎也是一匹全黑的牡馬,忍不住好奇。雙方僵持了很久。

意萍喊:“給我讓開!”言語中自有一股氣勢在。那頭目說:“哪有這麼容易讓你離開。要麼留下命,要麼留下錢財。這是規矩。”一個強盜攔路搶劫往往會這樣說話。回答的人要麼是願意留下錢要麼是留下命,但她兩樣都不會留下。

她說:“你覺得我會留下什麼嗎?”聲音好像冰塊破裂發出的聲音,幹脆、有力。此話一出引起不小的騷動。緊著她猛然從馬背上躍起,刺向最先和她說話的人。這時進入了混戰。意萍不忍傷人只求脫身,招招手下留情,奈何人太多。

四把虎形刀同時向砍來,只好向前一格擋,一掃又是一招。身後又襲來兩把大刀,側面是根狼牙棒。好漢難敵四手,這應該是最危險的時刻,若是能躲開身後的,推開前面的,擋住側身的就能安然無恙,若是不能只會身負重傷。

來勢極兇,她來了個倒掛金鐘,數把兵器打在劍身上。那把長劍在煉制時加了幾兩玄鐵,這時便發出它的作用了。幾點星火飛起,劍身仍安然無恙。她穩穩地落會地面,但尚未站穩,就湧上更多的人。她原已做好準備再做一次廝殺,但聽得風中微弱的破空聲,幾道細小的物體飛來打在山賊的手腕上,隨著幾聲痛叫,山賊手上的兵器紛紛落地。

忽然聽得又人笑說:“你菩薩心腸不願傷人,人家一招一式卻想取你性命!你還這樣仁慈嗎?”在場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四處張望,卻看不見說話的人。

意萍說:“你少在那裡裝神弄鬼,快給我出來!”語音甫畢,一個灰影從天而降,落在人群中心。意萍一怔,認得這個人正是那晚向她下毒的黑魔王,頓時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捅他一刀。

所有人看著這個不速之客,不敢動手。黑魔王用一種莫名其妙的語氣問:“怎麼,你居然沒死?想必那天晚上肯定很是銷魂吧?”意萍說:“怎麼你想我死,我死不了,要死的是你。”身子躍起,幾個回落,已站在他面前,接著舉劍劈去。黑魔王暗暗叫道:“怎麼會有這麼快的手法!”趕緊側身躲去,但仍聽得劍氣陣陣,幾乎被砍中。但他武功既高,反應也是極快,終於是躲了過去,順便使出個飛腿往意萍下盤踢去。

意萍始料未及,被踢中大腿,登時痛得站立不穩。她躍開數步,在一邊冷眼看著他,一邊調順內息。黑魔王見她受傷之餘躍起跳落之間,渾然天成,忍不住說:“好身手。”那晚輸了意萍半招之後一直耿耿於懷,於是離開了五毒教大部隊去找她再比一次。

這時馬賊的人群中有一個人喊:“這個老家夥出來搗亂,快捉住他!”黑魔王聽見有人罵自己是老家夥,眼睛一冒寒光,雙掌向著說話的那個人一推,剛才說話的那人就倒在地上,一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他冷冷地說:“這是劈空掌,既能拍碎心髒又能隔空傷人,誰想過來試試?”那些個馬賊似乎認識劈空掌的厲害,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一步。但他們的頭目似乎並不畏懼,仍站在原地。

黑魔王瞪了他一眼,眼裡透露殺氣。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沖上前去想抓住他。那人既然敢站在原地,自然早有防備,這一抓竟然落空了。黑魔王惱怒之下,大喝一聲,心想自己武功不弱怎容得一個小小馬賊逃脫,又沖了過去。

那頭目未等他沖過來就大聲喊:“兄弟們,快抓住這個妖人!”黑魔王怒道:“好小子,不知天高厚!看你爺爺厲不厲害!”伴隨一聲怒吼,身子躍起,落坐在頭目的肩上。那頭目無論如何也摔不下肩上的人,嘴裡嚷嚷叫著,樣子十分滑稽可笑。等黑魔王玩夠了,手掌往天靈蓋一拍,那頭目隨即癱軟在地,又是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