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飯時間,早川秋終於回到公安。紀楊和姬野早已結束巡邏任務,在房間裡等他。早川秋的第一句話是:
“電次還沒醒。”
他一回來,空氣中瀰漫著的那股輕鬆愉快的氣息陡然消失不見,而轉為一種更內斂的、更深沉的心照不宣。長期以來的默契,似乎讓他和姬野只用眼神就可傳達資訊。
“那,我們繼續白天的談話吧。”
紀楊率先開口說道。姬野若有所思地看了早川秋一眼,走出房間,帶上了房門。
“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是有。你說過的吧,我是誰,這是我們繼續談話的關鍵。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你的親愛的後輩,香織。你得照看著我點。”
早川秋皺起了眉頭,陰翳地審視著他。隨即便像放棄了似的苦笑,眉頭攢聚著的濃雲忽而舒展開。
“罷了,這點我就算放過去了。你既然敢接受招募,看來你對自己的身份有些自信。”
“道德水平線上的普通市民,遵紀守法,有什麼不自信的。別囉嗦。”
“那麼,你到底想做什麼?”
“讓電次好端端地呆在公安。他很特殊,我要想平平穩穩地活著,在未來就得抱好他的大腿。”
紀楊光明磊落地承認道。自然還是隱瞞了些關鍵資訊的,沒必要全說出來。
“你怎麼知道?你和電次又是什麼關係?”
“早川前輩,對一個後輩為何如此關心?這是我的私人關係,和你無關吧?難不成你非得聽見,我親口承認我和他有肉體關係才能滿意?那我可就在這喊啦……”
“抱歉,是我逾越了。”
早川秋低頭道歉道,不自然地伸手揉著鼻子。紀楊注意到他的手臂上纏著繃帶,清瘦的臉上也流露出些微憂鬱。不,這麼描述其實並不準確——他彷彿一直籠罩在一種落寞的情緒裡,只有在高興或是憤怒時才會被掩蓋,當情緒退潮之後,原本的底色又會像海岸邊的礁石一樣露出來。
現在就是退潮的時候。他因道歉,褪去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使紀楊陡然想起他是個孑然一身的可憐人。
“我說的也有些過火。”
紀楊同樣道歉,試圖拉近距離。作為隊友,早川秋還是極可靠的,紀楊並不想把關係搞壞。
“但是,我仍然要去勸說瑪奇瑪小姐。即使她不會同意我也會做。”
早川秋仰起頭,昂然道。
“你這傢伙怎麼這麼死腦筋?非要把我置於死地不可嗎?”
紀楊氣急敗壞道。
“你不願他退出,只因為你的安危和他相關,把他當作你的工具。況且那只是你的推斷。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當危險來臨,我會幫你脫離困境。我會把任何一個惡魔獵人都當作我的夥伴來看待,即使他們再古怪,這就是我與你的區別。”
“你當自己無所不能?”
紀楊氣急反笑,猛地走到早川秋跟前,與他對視。
“我並非無所不能,”早川秋承認道,“只能竭盡全力。但電次繼續呆在公安,絕對會死。我已經看過無數這樣輕浮的人死在惡魔手裡,我不希望他成為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