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渡遲疑地問道。她一時沒從跳躍的談話內容中反應過來，不安地用手撓著鼻側。她那裡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不仔細看的話，恐怕會誤以為那是一點灰塵。

“對。我那時問你，你會和猩猩嗎？我記得你勃然大怒來著。”

紀楊微微一笑。雖然他的話很粗俗，但不知為何，落在澤渡的耳中，她並不覺得反感。也沒有生氣。她低下頭扯動嘴角，心情隨之放鬆了一點。天空中聚集著的門散開了。

“自然不會啊！你也不聽聽你說的什麼話。這是對一個女孩子說的話嗎？”

“在我眼裡，那些都無所謂。”

紀楊坦然道，“對我來說——其實不僅僅是我，惡魔與猩猩無異。他們如同厭惡猩猩般厭惡惡魔，與它們不願扯上半分關係，但同時又在利用它們的力量，還有扯不斷的聯絡。”

紀楊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的意思。

“猩猩是人類的近親，惡魔源於人類的恐懼。再怎麼不願意承認，那個聯絡永遠存在。我不會和猩猩，自然也不會永遠和惡魔為伍。在完成我的目標之後，我會把這些惡魔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拋到一邊去，能扔多遠扔多遠——即使它仍然會自己走回來。”

澤渡冰冰冷的臉倏然化開了，噗嗤一聲微笑起來。

“好蠢的比喻啊。但又挺形象的，真有意思。”

“就是嘛。你看啊，這地獄原來是一座動物園！專門養猩猩的，咱們本該是遊客，現在卻要被逼得住進假山裡。那些飼養員就會過來，遞給你幾個香蕉說，喂，快吃吧！你願意一輩子住在動物園裡，吃十輩子也吃不完的香蕉？”

“那肯定是不願意的啊。飼養員又是誰？”

紀楊大笑起來：

“飼養員也是黑猩猩！”

澤渡呆愣愣地眨著眼睛，那模樣夠蠢的。良久她才跟著笑起來：

“黑猩猩養黑猩猩。真是見鬼！你這傢伙就會胡說八道，當時還是我指使你的時候，就把我騙得團團轉。現在又想騙我什麼？”

她從爺爺死後，一直生活在那個神秘組織的實驗室裡接受訓練，詞彙量並不多，罵人只會諸如見鬼、該死和蠢之類的詞。從那裡出來的人會自帶著一股高傲，因接受的非人訓練而覺得高人一等。現在那高傲被紀楊磨沒了，可惜詞彙量沒增加。

紀楊擠擠眼睛。他雖那麼說，其他的會做手術的人他一個也不知道，更不用說去找來。他只得來騙——說服澤渡。

“我只是想衝出這座動物園。”

“你這麼厲害，又有誰能攔著你？”

“有啊。”紀楊臉上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表情，唇角帶著森然的笑意。

“有那麼一頭自以為是人的黑猩猩，跑到了動物園外，還想殺掉幾個一直朝遊客扔石頭的黑猩猩惡霸。很不巧，我現在身體裡混雜著某一隻惡霸的血，它非得殺了我不可。那頭黑猩猩……”

紀楊看著澤渡驚詫而恐懼的眼神，將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緩緩說出。

“叫瑪奇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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