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的正是我的書童,他進來時鬢發散亂,衣著不潔,並不像尋常模樣,我生氣的斥責了他幾句,若是往常,這孩子要麼委屈的哭一番,要麼撒嬌耍賴一番,可這一次卻直愣愣的看著我,那眼瞳像是野貓一樣,我心中覺得不對,將那半截指骨攥在手心裡,轉身跑出了門外”
“你的書童被魔魂附體了?”慧通問道。
“正是,只是我並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卻肯定不是鬼”善跡面色凝重道。
“你在陰間做了那麼久判官,自然能辨別鬼物”慧通言罷,伸手一招,掌心內現出一隻黑蝶來,兩只翅膀耷拉著,看起來奄奄一息。
“這是......”
“這就是魔物,而且是大魔物,起先藝菲說有魔族追殺她,還以為只是普通的魔劫,乃其心魔所化,未成想......對了,除了這附近的鄉鎮,其餘地方的人如何?”慧通將黑蝶收起,問道。
“前日裡聖旨剛降下,說是要斬殺所有的道士和尚,拆廟擴地,所見之輩一縷殺無赦,我被派遣此地,也是接了火燒靈山的指令”善跡說著從牆壁上一副秋雁圖後的暗格中將聖旨拿了出來。
小和尚一見聖旨,便搖頭道:“此聖旨是假的”言罷,伸手一招,握在掌心,那聖旨竟脫去幻象,變成了一根怪異的骨簡,白森森的人骨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用血線穿成書簡的模樣,開啟一瞧,都是些詭異無比的符號,並不是人間的字。
“怎麼會這樣,難道大城皇都之內,也......”善跡驚坐在地,一時竟不能言語。
慧通清長的柳眉蹙起,桌上的茶水已涼,一口未動,他對著善跡道:“可否將那半截指骨給我”
善跡搖搖頭:“我是人,若不是這半截指骨在身,早被那些妖魔邪祟吃了,給你我如何保命”
“無礙,以後,恐怕,你得跟著我走了”
善跡嘆了口氣,將腰間的口袋開啟,掏出那半截指骨遞過去,慧通未接,冷笑道:“善大人,你這戲唱的不錯”言罷,抬手一掌拍在善跡的額頭之上,金光閃過,善跡昏倒在地,五竅串出幾縷邪惡之息,聚在半空中,化成一個長臉怪的模樣,張牙舞爪飛撲過來。
慧通單掌立在胸前,長眉微動,口中念動佛咒,魔怪登時俯趴在地,鳴冤喊饒。
“念你我曾有一段凡緣,況你生有人性,又救我危難,今不為難你”
那魔怪跪地痛哭道:“我只想好好做個人,不想回魔界,在魔界生死不由命,哪在人間好,佛爺菩薩不要殺我,我沒有害過人”
“你生而為魔,卻想做人,實屬難得,當年我送善跡過奈何橋時,他自嘆生死有命不想為難我和藝菲,自己跳了忘川河,我只救了他一魂一魄,送去轉世投胎,生生世世只能做個呆傻之人,又如何能讀書寫字,做的了官?
再者,就算入了他竅,也融不了完整的魂,隨便有點道行的術士都能將你驅逐,又有何意義?”小和尚嘆道。
“是是是,還未來人間時,在魔界總被欺淩,好幾次險些被吃,魔界那種地方,佛爺菩薩您也知道,那哪裡是人待的地方,若不是這次公主破開冥淵法陣,我等也不可能跑到這麼好的地方來,當的人,做了官,別人都叫我老爺,還有好多丫鬟,夫人......”
小和尚忍不住笑道:“魔界卻實不是人待的地方,可你是魔,做不了人,還有,我問你,你們魔族的公主是誰?冥淵陣法在哪裡,為何到人間來。”
“這個我不能說,你要殺就殺了我吧,我是不可能背叛魔族的”那魔怪言罷,閉上血目,將脖子向前伸出一尺多長,滿口的獠牙不斷的打著顫。
“我佛慈悲,豈是說殺就殺的,這樣吧,你先入善大人的身體,跟我一起,不準離開半步”
那魔怪點頭答應,轉身又回竅內。
二人相面對坐,一夜無話,次日天光微涼,小和尚帶著善跡出了府衙,佛眼大開,一路過去,滿城百姓皆是走屍人魔。
所謂走屍人魔,便是魔族脫離自身驅殼,轉魂入竅,利用人心貪,盜,淫等雜念,逐漸將三魂七魄融合,說是魔,也是魔,說是人,也是人,還未融合者可以驅逐,完全融合者,只能殺,可若要殺魔,必先殺人,如此下去,人間與魔界又有何區別。
據魔怪所言,這半截指骨是他從十三魔燮之首釋邪那偷盜來的,釋邪奉命去大元虛境內斬殺渡劫期的謝逸塵,失敗而歸,還死了奪命蝶,被魔統斬斷一截手指。
恰好那天是他去給釋邪趕車,見其一怒之下將半截手指扔了出去,偷著拾回,洗幹淨帶在身上,這也是為何,整個城中的走屍人魔都要懼他三分的原因。
二人一路出城駕雲而行,來到靈山近前的雨花城內,甫一入門,便見街頭機具道士術者的屍身正被魔狗啃噬著,慧通站定身形,額間‘卍’字法印一現,登時將四周的百姓吸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