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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2、道士下山(九)

泠泠月光下。

不良人館舍前院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徐不疾。

蘇午聽得那陣腳步聲正往後院走近,便也停下了腳步,揹著手等候那穿過前院而來的不速之客。

季行舟看了看靜立院中的蘇午,轉而步入廊下,盤腿席地而坐。

那穿越館舍前院、中院徐徐而至的來者,在季大師於廊下盤坐之時,亦終於走出中院那片建築被月光映照出的巨大陰影。身材高大、披著一身玄色道袍的鐘離權自陰影中顯出真容。

他在蘇午三步之外站定,向蘇午稽首行禮:「終南山道士鍾離權,見過道友。貧道稽首了。」

蘇午躬身稽首還禮,看著那高大道士,面有笑意:「漢道士鍾離之名,天下人盡皆知。但我與道友實素未謀面。

不知道友今下突然而來,是為何事?」

「今聖人為鎮天下之詭,立‘玄門榜",欲自榜上選拔人才,設立玄門,以‘玄門都領袖"統制天下法脈。

此彙叢集力以制詭之策,實是上上之策。

而今,不論是天下顯宗佛道二門,亦或是民間隱教巫儺端公都競相於榜上留名,勇於攀登更高名次。

玄門榜上名次爭奪,已至如火如荼之時,各路英雄豪傑紛紛出手,造就一時盛況,今能登臨‘玄門榜首"者,自是天下公認的‘玄門都領袖"。」鍾離權目視蘇午,開聲言語,話語之間無有任何遮掩,道明自己此行來意,「不過,如今玄門榜前十之列,爭奪名次之戰卻漸變得少了。

榜上前十,而今猶如一潭死水。

貧道今至此間,首先是欲與道友鬥法一場,為這玄門榜上前十之列,注入一股活水,以作拋磚引玉。

至今除卻一直空置的‘玄門榜首"之外,道友與法相宗慧沼、茅山道含光子躋身三甲。道友與含光子鬥法以後,雖天下傳言稱含光子一招即挫敗了道友,但至今道門二十四宗盡對道友俯首帖耳。

而慧沼履足華山之後,天下僧侶以道友為尊——

此種種跡象,無不說明,道友看似居於‘玄門三甲"之末,但卻是實至名歸的‘玄門第一"——玄門都領袖大位,乃為治天下詭而設,此般尊位落在誰的頭上,誰便須於天下間推行鎮詭諸策,乃至‘致天下無詭"。

道友可有此心,治天下詭?

縱然千難萬險,亦不改此心?」

蘇午笑道:「日月可昭。」

鍾離權聞言深深地看了蘇午一眼,點頭道:「依道友種種作為來看,道友所言,貧道深信。

貧道自漢時住世至今,所謂浮名功利實已不放在眼中。

今能令我動心者,第一即‘天下無詭"大治之世來臨,第二則是‘望見前路"——貧道在道友身上,看到了實現其一的可能。

現下便需與道友交手,試看能否借道友望見我之‘前路"?

道友,請。」

「請。」

深院之中,兩道身影再次相互稽首行禮,而後徐徐拉開各自之間的距離。鍾離權抽出背後法劍,黃銅法劍被他隨手一抹,竟在倏忽之間生出翠綠枝條,枝條抽張,瞬息化作一道周行於天穹之中的青龍。

鍾離權手掐指決,向對面毫無動靜的蘇午說道:「貧道早年修持符籙道法,歸隱終南山後,熔鍊一身符籙,攝其菁英,摒其邪佞,以一口‘金丹火候",煉造‘太乙刀圭"。

至此後又不知有多少載,得軒轅黃帝血脈,太乙刀圭化成‘太一刀圭",一字之差,實是苦海此岸之

分別。

而今渡河之日日趨臨近,貧道修行並無寸進。

請道友為貧道探看,貧道這一顆‘太一刀圭"火候如何?可曾剝脫萬般雜蕪,成就一點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