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夏京市
大槐樹衚衕
太陽曬的人臉上火辣辣的疼,天空是乾淨的藍。
路人行色匆匆,知了也叫啞了嗓子。
衚衕外的大槐樹像個迎接著遠歸遊子的耄耋老人,顫顫巍巍的立在那裡。
那棵樹活了上百年,前世拆遷的時候開發商也沒敢動它,但衚衕裡頭一拆,自己突然就枯死了。
從官茅房跑出來,徐夢跑了好遠才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是怎麼都沒想到,一睜開眼,居然回到了這裡。
旁邊那女的見她半天不動,還好心撕了兩張作業本給她。
徐夢都多久沒有用過這種紙了,慌忙收拾好了自己跑出來。
空氣裡是讓人舒服的乾爽,這讓她想起曾經南方的夏天,潮溼而又悶熱,她在南方生活了三十年,還是不習慣那邊的氣候,渾身黏膩的黏住每一個毛孔。
一出門就踩到了一個水坑裡,幸好這幾天沒下雨,裡面是乾的。
印象中這裡一直都是泥巴路,只要下過雨就容易積水,聽說直到千禧年都沒能整改,後來聽說是鋪了水泥路,路修好了沒幾年就開始動遷。
這一條衚衕,是零幾年的時候拆的。
伴隨著申奧成功的喜悅,京市好多老舊的衚衕都納入到舊改專案,徐夢那會兒已經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稀裡糊塗的被老鄰居們拉進一個Q.Q群,好多人都在群裡義憤填膺。
是呢,本來二環邊上住的好好的,說好聽點賠償幾十萬。
可幾十萬能買哪裡?
原本好好的房子離單位又近,走幾步路就能上班上學,大家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也早就習慣在這裡的生活了。
吵吵鬧鬧了一陣,最後發現胳膊擰不過大腿,到後來陸續都簽了協議。
伴隨著拆遷工作的結束,這群也漸漸的涼了下去。
偶爾也有人聊上幾句,但共同的話題越來越少。
後來有一天,有人在群裡問:“徐夢,你是不是在深城,徐佳這幾天也在深城,她聯絡你了沒?”
當時徐佳沒在群裡,但鄰居們又陸續被炸出來憶往事。
“徐佳啊,當初拆遷她家第一個籤協議的,她家運氣好,又買在了奧運村那附近,後來那一片飛漲,我上回看見她,開著個大奔,不知道多神氣。”
那事後拆遷的也不像後世那樣的暴富,住衚衕裡的老鄰居們,大多數住的房子都不大,三環內買個商品房都不夠,還有人家裡房子多賠的也多,但拿去賭博搞包小三把家裡敗掉了的。
但徐佳屬於混的好的那一搓人。
群裡的人七嘴八舌的聊起來,話題順帶上了徐佳。
簽了拆遷協議以後,徐佳幾乎就消失了,從不參加老鄰居們的聚會,也不從跟這群人往來,大家都覺得她是混的好了,不想搭理以前的朋友,這種人社會上也挺多的,大家也挺能看的開。
有人說徐佳現在在一個大學任教,已經是副教授。
有人說徐佳後來又倒騰了幾手房子,現在身家少說也有九位數。
徐夢看到了這些聊天記錄,思緒又回到了三十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