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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妥協

林東華從懷裡掏出火摺子打著了,好整以暇地點上了燈。屋裡闖進來的男人已經被林鳳君三拳兩腳打翻在地,此刻她的胳膊正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讓他使再大的力氣也脫不了身。

鳥籠裡的兩隻鸚鵡被嚇得亂飛亂撞,藍色的羽毛紛紛落了一地。林東華輕聲道:“糟了,這鳥兒新買的,也不知道膽子怎樣,要是嚇到了不肯吃食,八成要死。”

他趕忙輕聲敲了敲籠子欄杆,兩隻鸚鵡這才停住了,尾羽瑟瑟發抖。他又給了它們一點大餅碎屑,才算安撫住。

林東華取出一條粗麻繩,將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從背後反剪著捆上了,雙腳也綁得嚴實。芸香縮在角落裡一聲不吭,兩眼垂淚。林鳳君剛才試探了幾招,知道她沒什麼武功。等空出手來,才給她綁了手腕。

她舉著燈到床前,只見陳秉正整張臉漲得通紅,額頭的汗大滴大滴向下落,只是昏迷不醒。

她頓時著了急:“爹,快來看,他不是病得要死了吧。”

她扯著嗓子使勁推他的肩膀,喊了兩聲陳公子,他勉強睜開眼睛望向虛空,隨即又閉上了。她一咬牙,揮手將半杯涼水潑在他臉上。

陳秉正猛然打了個激靈,林東華湊過來用手指甲在他人中死死掐住:“別慌,不妨事,能出汗便沒有大礙。”

她心裡忽然想到芷蘭,將父親拉到一邊角落,手指遙遙指向柴房的方向。父女兩個配合一向默契,林東華會意,反身出門,“鳳君,這裡就交給你了。”

陳秉正的三魂七魄像是從半空中重新歸了位,他悠悠醒轉,就看見林鳳君那張沾滿塵灰的臉,關切地望著他。

他好一陣才找到自己的舌頭在哪:“你……怎麼也死了。”

林鳳君又好氣又好笑,竟有種想打他巴掌的衝動,想到他是主家,才憤憤地將臉扭到一邊。陳秉正喃喃道:“你不該死,你太年輕了,快回去吧。”

這句話說得有那麼三分柔和,和平時的地煞星語氣大相徑庭,她聽得一愣神,本想陰陽怪氣兩句,硬是說不出了。

他臉上的涼水和熱汗混在一起往下流,在臉上編織出斑駁的形狀。縱使這樣,芸香對他的一番打扮也頗有成效。陳秉正濃眉大眼,臉頰瘦削,本來神態帶點兇,可因為臉色蒼白,反而中和了威嚴,像是個帶點迂腐氣的書生。

他逐漸緩過來了,看著她有點幸災樂禍的表情,再轉頭盯著地上坐著的兩個人。

那男人低著腦袋一動不動,陳秉正冷笑道:“仙人跳,關燈為號。是你們聯手做的局?背後還有誰?”

男人抬起頭來,一臉絡腮鬍子,嗓子很粗:“沒人指使,都是誤會。”

陳秉正轉頭對林鳳君問道:“要不要送官?”

芸香跟那男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有了害怕的表情。林鳳君不理他的話茬,看了芸香一眼,雙手張開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你先從門口跑,我不攔著。

芸香蹭著往門口挪了兩步,忽然又迴轉來,跪下道:“公子爺,求你發發善心,不要抓我男人去見官,我們就是做點小買賣……”

她哀求道:“我家裡還有兩個四五歲孩子要吃飯,都是沒辦法,不然誰做這下流勾當。”

陳秉正悶聲不響地躺著,林鳳君心裡暗罵芸香真沒出息,又聽她這麼一求,心就軟了。

她知道陳秉正這個人不太好通融,板著臉道:“你們夫妻搞仙人跳騙過路客商的錢財,著實可惡。罰你狠狠打他十個嘴巴子,也就是了。”

她伸手將芸香手腕上的繩子解開了,芸香倉惶地瞧著她,“打啊。”

芸香抬起手來,偷眼瞧著林鳳君,她語氣冰冷,“打得不夠狠,便不能放。”

“啪”地一聲,芸香咬著嘴唇使了大力氣,那男人臉上立時出了幾道血痕。他眼睛裡閃出怒火:“賊婆娘,你瘋了。”

林鳳君抱著胳膊道:“我讓她打的,有本事找我。”

芸香眼珠子忽然通紅,又抬起手,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出口,巴掌一個一個落下去,那男人不敢說什麼,只伸著臉任她打。

林鳳君道:“芸香也是心疼你,你別不知好歹。”

待打完了,芸香眼淚也流了滿臉,捂著臉抽抽噎噎說不成話,又將收在袋子裡的錢一把一把往外掏。偏趕上其中一吊錢的串子散了,銅錢撒了一地,滾在鞋面上。她更是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