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遠正拿著一把筷子往廚房送。他把陶大爺和陶星宇的對話聽了個完全。
陶星宇走開後,他進了廚房,對著陶大爺一比大拇指。
那豎起的指頭在說:老陶,論嘴毒,我還比您差上一百倍。
陶大爺驕傲地一揚脖子。
邵遠壓低聲音問:“您好像不怎麼喜歡剛才那姑娘?”
陶大爺哼一聲,說:“這姑娘以前不知道我是陶星宇他爹的時候,對我那叫一個耷拉眼皮說話,我去找陶星宇,她句句敷衍我。知道我是他爹之後,立刻裝失憶,想把之前那一波就此翻過。對不起,老頭子我離帕金森還得幾年,她能強行忘,可我還記著呢!我這人活到一把年紀了,要說還有點什麼優點,可能就是記事比較清楚。”
邵遠:“……”
他覺得確切地說,應該是記仇比較清楚。
陶星宇沒著急去上班,他找出了茶具,煮了壺茶,叫來谷妙語和邵遠一起喝。
他還特意對谷妙語說:“也叫老陶一起來喝吧。”
他說的輕描淡寫的。但谷妙語立刻明白,這壺茶陶星宇實際上是為陶大爺煮的。
真是別扭的父子倆,非得透過個中介來轉達那份骨血間的牽絆牽掛。
谷妙語把陶大爺招呼過來。
陶大爺直呼稀奇。
“嘿,夠難得的,我老頭子活著的時候還能再喝一口你煮的茶。行,死也瞑目了。”
谷妙語一口茶水哽在嗓子眼。
她看到陶星宇手腕一抖。
“別亂講話。”
她斜瞄著陶大爺。她覺得老陶的格局真是大,一口茶都能引申出生死。
四個人一起喝著茶,氣氛有種詭異的和諧。
谷妙語適時地找到機會,問陶星宇:“陶老師,剛才那個妹子是怎麼進到您工作室工作的啊?”
陶星宇抬眼看看她,眉宇間一片溫雅。
他提著茶壺一上一下,茶水高高低低地落進茶盞裡,動作優雅得像是一副寫意的水墨畫。
邵遠看看他,再看看谷妙語。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告訴她,茶道其實他也會的。
陶星宇把倒好的茶送到谷妙語面前,同時回答她的話。
“說起來她也是你們學校的學生。那年我到你們學校做講座,因為水土不服鬧了腸胃病,什麼都吃不下,你們導員讓她給我送粥過來,粥還是她自己煮的,很養胃,我靠著她那一保溫桶的粥才好了起來。後來她跟我說畢業之後想來我的工作室工作,我看小姑娘人不錯,善良也勤奮,雖然設計能力差一點,但接人待物都不錯,也願意先從前臺做起,我就讓她進來工作了。”
谷妙語越聽臉越沉,聽到最後嘴角像灌了鉛,想抬都抬不動。
陶星宇看她表情有點變化,問了句:“你們之前應該認識吧?”
谷妙語說:“嗯,認識。”
她何止認識賀嫣然的人,她更認識她手裡那一保溫桶的粥。
從陶大爺家裡出來,谷妙語有點悶悶不樂。
一起往地鐵走的路上,邵遠問她:“是不是因為你那個同學在悄悄不高興呢?”
谷妙語停住腳步,沖他把眼一瞪:“你是蛔蟲嗎?”
看出她不高興就可以了,為什麼連她因為誰不高興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個男大學生該操的八卦心嗎?
邵遠不在意她的瞪眼鼓腮,一派淡然,甚至有點理直氣壯。
他停在她面前:“那次我陪你喝點小酒澆點小愁還記得嗎?當時談到你和你那位同學有什麼淵源的時候,你說答案先欠著,以後還我。”邵遠微微彎腰把自己上半身往前一送,面孔一下送到谷妙語眼前,“現在請你把欠我的答案還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