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妙語為難:“我可以給您盡量申請折扣,但把高檔材料的價格降一個檔次,按照中檔價格去算,不只是我們,其實連廠家也是要虧的。所以這個價格真的給不來。”
月月媽媽一臉難過。
谷妙語看著她難過差點自己也跟著難過。
邵遠捏了捏她的肩膀,讓她別沖動,別因為月月媽媽的難過就沖動開口答應了什麼。同情可以泛濫,但賬目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出現差價以後可就得她谷妙語自己填補了。
谷妙語穩住自己。
月月媽媽看自己的難過沒有在議價過程中奏效,改為抱起月月,讓她面沖著谷妙語。
她對月月說:“月月,跟阿姨說,咱們家沒有錢,讓阿姨給咱們便宜一點吧!”
她一邊說一邊擺動著月月的兩只小胳膊,像在操縱一個傀儡小人兒一樣。
谷妙語在那一瞬間心裡非常不舒服。
她實在不想看小面團被她媽媽拿來當講價的道具。
邵遠體會到了她的心情,他替她對小面團父母說:“月月的爸爸媽媽,假如現在這個價格你們接受不了,那就只有兩種方案,一種是砍掉一些專案,比如櫥櫃浴室櫃這些;再有就是從高檔材料換成中檔的。”
月月媽媽馬上愁眉苦臉起來:“那怎麼行呢?你們不包櫥櫃浴室櫃,我們自己另外配的話,還是要花錢花功夫的。材料也不可以降檔的,家裡有孩子呢,我們得給孩子用最好的!”她說著又沖谷妙語舉舉月月的兩只小手,“你說是吧,月月?”
邵遠替谷妙語做了決斷:“月月媽媽,按您說的檔位和價格,我們真的協調不來,很抱歉。按照您的實際條件,其實選用中檔材料也是可以的,裝修完多放幾個月味道多散一陣子甲醛,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月月媽媽一副快哭了的樣子,好像有人欺負了她一樣。
“這不行的呀,中檔材料要放好久好久的味道,我們租的房子要到期了,我們著急住進自己家的呀!我們哪裡還有那麼多錢一邊養孩子一邊還房貸還要一邊交房租,這樣生活壓力實在太大了……”
看著月月媽媽泫然欲泣的樣子,谷妙語差點就要跪下認錯了。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該認什麼錯。
邵遠按住她肩膀,他的手掌穩住了她。
月月爸媽帶著月月起身走了。
臨走前月月還呲著小牙沖她和邵遠笑嘻嘻地擺手再見。
等那一家三口走遠,谷妙語嘆口氣。
“我不怕跟厲害的人打交道,我就怕跟弱不經風的人打交道,說點什麼都像我在欺負人似的。其實是他們在為難我啊啊啊!”
邵遠糾正她:“月月媽媽一點都不弱。她只是比較擅長用我弱我有理做道德綁架。”
說不上為什麼,谷妙語想著月月沖自己叫媽媽的可愛小模樣,就有一點點難過。
孩子那麼可愛,可惜那份可愛有時會被她媽媽拿去做攻心的籌碼。
下午的時候,谷妙語獨自一個人去幾個客戶家的施工現場檢視裝修進度。
檢查完最後一家時,她接到邵遠的電話。
邵遠在電話裡告訴她:“你要不要回公司一下?月月家的裝修被塗曉蓉簽下了。”
谷妙語趕緊打車回公司。
塗曉蓉自從元旦以後好像走了背運,簽單業績一直不太好。公司很多同事都說這是運勢的此消彼長,谷妙語崛起了,塗曉蓉便沒落了。
谷妙語認為這番結論沒有任何道理——說得好像是她把塗曉蓉的業績都搶過來了,塗曉蓉才變得不景氣起來似的。她的崛起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可跟塗曉蓉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但有些人總是願意把自己的失敗歸因在別人身上,這樣就不用承認自己的不如人,也不用承認別人的確比自己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