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谷妙語居然有一種“該來的終於來了的”感覺。
她深吸口氣,和駱峰打了個招呼,踏上通往董事長辦公室的電梯。
電梯一層一層向上升,重力加速度帶著谷妙語的心一層一層地超重。她暗暗地想,不知道董蘭找她過去到底要幹什麼。假如董蘭甩給她一張支票讓她離開她兒子,她要怎麼辦呢?這個煩惱沒糾結上一秒鐘,她馬上轉念想到,董蘭不會這麼做的,那個厲害女人不會用這麼低端的手段對付她的。
那麼她即將面對的會是什麼手段呢?
電梯已經停靠,但谷妙語的心還處在一種沒著沒落的狀態中。
她敲門進了董事長辦公室。董蘭不在。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董事長的辦公室長什麼樣子。空間的闊大,落地窗的明淨,辦公桌的氣派,這一切組合出宏大的氛圍。她站在宏大面前,覺得自己給顯得無比的渺小。
她站在闊大的辦公室裡,盡量不叫自己顯露出侷促。身後門響,她扭頭,看到是馬助理走進來。
“董事長還要等一會才有空,你先跟我過來吧,我帶你到裡面套間坐一下,你先喝點水,等一等。”
馬助理率先帶路,走向闊大辦公室的一面牆壁,他推開那面牆壁上的一扇門,側身等待谷妙語的進入。
谷妙語走過去,停在門口。她問馬助理:“您知道董事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馬助理笑笑說:“我只管上傳下達,董事長找你到底有什麼事,得等下董事長來了由她親自跟你說。”
谷妙語遲疑了一下,抬腳走進套間房間。馬助理在她身後虛掩地關了門。
她一眼就看出這裡的設計風格是屬於駱峰的。她還看得出內側牆壁那面櫃子其實不是櫃子,它拉開一定是張床。她想這裡應該是董蘭工作累了時短暫休息的地方。
靠窗的位置有茶桌和椅子。她走到椅子前坐下。
外間有了響動。董蘭的辦公室地面沒有鋪地毯,大理石地面上響起了腳步聲。
董蘭走進了辦公室。地面上除了傳出她半高鞋跟敲出的聲音,還有一道平鈍的聲音。那是一道男人的腳步聲。
她不是一個人進來的。谷妙語遲疑著,現在是否要出去。
外間忽然傳來董蘭的說話聲。
“小遠,你知道她父母是幹什麼的嗎?”
谷妙語怔在那。雖然另一個人沒有出聲回答問題,但她已經知道,那是邵遠。
董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應該是不知道的。沒關系,媽媽來告訴你,谷妙語,她的父親原來是非重點小學的合同工,教體育的,現在年紀大了,學校不再用他了,所以他現在是無業無收入狀態。她的母親是工廠的下崗女工,在農貿市場賣窗簾。他們全家的年收入,可能就是我們或者我們身邊的人,請客吃幾頓飯的錢。”
邵遠還是沒有出聲。董蘭在問他:“你找一個這樣人家的女孩,找這樣的岳父母,吃飯用筷子剔牙,用牙起啤酒瓶,說出去你覺得會有面子嗎?”
邵遠還是沒有說話。
谷妙語在小套間裡,握緊了拳頭。她父母的一些習慣確實不太好,那是由他們的生活環境所決定。但告訴他們他們可以改的,為什麼要以此作為奚落鄙視他們的談資?
她打算走出去,為父母挽回尊嚴。
手搭在門把手上,還來不及擰動,她聽到邵遠說話了。
他說:“媽,我和谷妙語……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她打算推門走出去的動作停了下來。
董蘭笑著問:“哦,不是嗎?”頓了頓,她又問,“你不是喜歡她嗎?”
她聽到邵遠回答董蘭:“沒有。”他說:“我沒喜歡她。”
谷妙語的手死死地握住門把手。
董蘭在確認:“你確定沒有喜歡她嗎?”
邵遠的回答聲隔著一道虛掩的薄木門,鏗鏘而堅定地響進谷妙語的耳朵裡。
“沒有。”
一剎裡谷妙語覺得耳膜發出嗡嗡聲,外面的對話在嗡嗡聲裡變得縹緲起來在這片縹緲中,董蘭關懷了邵遠不久後出國的一些情況,而後叮囑他:這幾天回我和你爸那裡住吧,你就快走了,走前多陪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