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暮笙撤身,撥開珠簾坐到了房中的桌子旁。
莫菀看著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便也慢吞吞地起身來到桌邊坐下,從他的手裡接了過來,展開。
沉暮笙等著她讀完,才又說了一遍:“你記得,這裡發生過的一切你都記得。”
他很肯定,並不是疑問。
莫菀勾了勾唇,無奈地笑了笑:“剛記起來。”
沉暮笙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令她頭皮發麻,她才怯怯地開口:“其實當日在忘天涯上,我被寒蚩打了一掌,痛得撕心裂肺,但是你抱著我說了很多話,有幾句話似曾相識。”
當時,他附到她的耳邊說:“忘了我,永遠的忘了我吧!記得一個人太痛苦了,蘭兒,一定要忘了我。”
這話在她昏迷的時間裡,與很久遠很久遠,遠到藏在靈魂深處的話交織在一起。
“忘了我,永遠的忘了我吧!記得一個人太痛苦了,蘭兒,一定要忘了我。”
“不,懷念一個人太痛苦了,忘了我吧,永遠忘了我,忘的徹徹底底。”
聲音重疊,是同一個人。
往日一幀幀,一段段,反覆地出現。她在短暫的沉睡裡,好像重新經歷了那一百年的時光。
以至於,她捨不得剛剛在人間認識的那個沉暮笙,也捨不得沉山百年裡日日相伴的那個沉暮笙。
後來,她才大膽猜測,他們是同一人。
看她想得出了神,恍恍惚惚的,沉暮笙伸手握住了她,一改方才的冷肅,變得異常溫柔繾綣。
“菀兒,你信中提到的兩枚玉佩,現在何處?”
莫菀一驚,詫異地看著他:“你……”
他點點頭:“我已經記起來了。”
莫菀噌地站了起來:“怎麼可能?我明明將你的記憶封存在元神的傷疤裡面,你怎麼會……”
他元神的心口位置當初被她用茫天錐刺了一劍,拔出茫天錐時她打定主意要助他重生,但是不忍他記得當日的痛苦,因此給他留了這信,依她最初的打算,是在他看完這信後,所有的記憶都將會被封存於他的心口,這是她當初設下的封印。
但是不知出於何緣故,他等了三萬年才醒來,醒來後已經忘卻了沉山上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記得竹園,沒有發現她藏在枕頭下的書信。
這書信寫得潦草,只是因為當時沉山事發,父尊派了三位神尊前來,莫菀不想有人發現沉暮笙,更不想她使用禁術救沉暮笙的事情夭折,因此在信的封面上只來得及寫半個暮字。
她這幾日一直都以為他不記得沉山上的事情,沒想到他其實比自己都要早想起來。
他看到她陷在震驚裡面,忘了回答自己的問題,因此又耐心地問了一遍:“菀兒,信中所言你凝半身神力在兩枚玉佩之中,助我重聚元神,我醒來時身邊只有一枚玉佩,便是我先前贈你的那塊,你放在何處?”
莫菀將事情終於理清楚了,也反應過來他方才問到了玉佩。
人間一遭,她全無先前的記憶,所以沉暮笙當時將玉佩送給她當做五行珠的掩護,她只當是定情信物,不曾想,這信物……
沉暮笙看她臉上變化的臉色,皺眉:“怎麼?你把它弄丟了?”
穆兮蘭緊張地看著他,發覺他方才溫柔的臉色已經漸漸冷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