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輔沉吟片刻,眉頭鬱結一團,終是嘆了口氣道。
於是群臣放心了……
又呆了片刻,才見得外頭有內使進來傳旨,道。
“陛下鑾駕已經到了外頭,諸位大人列隊準備著上朝吧!”
一幹大臣這才起身,去到文淵閣當中按照官位站好,不過片刻,便有引禮官來到禦座前,高聲喊道。
“皇上駕到!”
話音落下,朱常洛一身便服,頭戴翼善冠,緩步來到了禦座上坐下。
群臣躬身行禮各畢。
石老尚書便站了出來,稟道。
“啟稟陛下,如今邊境已平,戰事已定,我軍斬獲頗豐,實乃幸事!然大軍在外,終為不妥,是否下旨撤回例行敘功封賞?另此番大戰,土默特有降軍一萬,押於大同城中,該如何處置,請陛下示下!”
“嗯,此事是該當議一議,群臣有何意見?”
朱常洛點了點頭,道。
“陛下,臣以為我大明既是王師平叛,如今既已生擒叛臣,自當撤軍回營,放歸順義王,歸降之軍亦當放歸,以昭吾皇寬厚仁慈之聖德!”
這是某個迂腐儒臣的話,朱常洛定睛瞧了瞧,卻是鴻臚寺卿,德高年昭,可不知為何,被他那個老爹扔在鴻臚寺這麼多年都不管,今兒一瞧,朱常洛卻是明白了過來,恐怕在這位老大人的眼中,天下全都是正人君子,真要叫他來管朝政,嘖……
心中雖是搖頭不已,但是朱常洛卻是穩坐高臺,並不說話,時至今日,他早已經不需要親自下場肉搏了。
不過叫朱常洛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這回頭一個跳出來反對的不是別人,卻是戶部尚書趙世卿!
趙尚書面無表情,上前道。
“陛下,此戰我軍南北調動,輜重運輸,民夫徵調,十數萬大軍耗費銀兩超過七百萬兩,老臣方才和兵部石尚書初步交流了一下,此戰犧牲將士有四五千人,戰後撫恤加上敘功賞賜至少要將近五百萬兩,此皆土默特尋釁而起,若各部盡皆如此,我大明國力再盛,亦有衰竭之時,故而老臣以為,不可輕縱土默特之降軍!”
站在趙尚書邊上的大臣們,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一股寒氣襲來,彷彿能掉冰渣子一樣,為求自保,紛紛悄悄的往後挪了兩步,離趙尚書遠點。
這些日子以來,若說心情最不好的人,就是戶部的趙尚書了,不管見著誰都陰沉著一副臉色,跟別人欠了他一百萬兩銀子似的,惹得一群大臣都離得他遠遠的。
殊不知趙尚書還真就被人欠了銀子,而且欠的不是一星半點,是一千六百萬兩銀子!
前線花錢如流水一般,天子倒是大氣無比,直接將趙尚書交給了陳矩,凡是需要前線需要用錢的地方,直接找陳大監去內庫支就是了,可這銀子花的越多,趙尚書心裡就越不是滋味,這白花花的銀兩,可應該都是戶部的存銀啊!
一想到當初一時嘴快,將這麼一大筆銀兩拱手讓了出去,趙尚書的心就在滴血。
天子他是不敢惹的,想也知道,到了皇帝內庫裡的銀子,他趙世卿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奪不回來,但是這不代表趙尚書就這麼放棄了這筆銀子……
“那趙尚書有何意見?”
望著一副守財奴模樣的趙世卿,朱常洛歪了歪頭,罕見的感到有些有趣,趙世卿這些日子來的狀態,他倒是略有耳聞,不過像今天一樣一副誰敢反對就跟誰急的架勢,倒是真的讓朱常洛頭回得見。
“賠銀,進貢!我大明軍費靡費甚多,全是因為土默特之故,如今吾皇寬仁,死罪可免,然活罪不可輕恕,土默特與我大明互市多年,積累頗豐,此戰更是令我大軍無數將士戰死沙場,豈能白白放歸降軍?以臣之見,若想要人,便那銀子來贖!”
趙尚書一臉的憤憤不平,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又補了一句。
“進貢來的所有銀兩,當盡數歸入國庫,以壯我大明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