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言,本宮已然盡知,父皇臨終之時亦諄諄囑咐本宮,礦稅一途,弊大於利,或令百姓遭受欺壓,亦非朝廷稅法正途,理當廢止!”
朱常洛態度良好,倒是沒有反駁衷貞吉的話,令得後者一陣高興,不過可惜的是,通常這種話後面,都要加上一句但是……
“然先生亦當體諒本宮,大行皇帝故去,百官服喪,本宮亦悲痛不已,朝局更是紛亂繁雜,事事處處須得小心謹慎,不可妄加論斷,朝廷事務千頭萬緒,礦稅之禍雖甚,然如今當以穩定朝局為要務,況礦稅乃大行皇帝國政,本宮雖代大行皇帝領朝政,卻斷不敢妄加僭越,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是為此理!再則礦稅行之已有數年,其間關節眾多,縱要廢除,也當總盤全域性,再行定論!”
朱常洛話說的客氣,但是拒絕的意思卻是明明白白。
咱現在還不是皇帝,這事兒等以後再說!
衷貞吉一陣啞然,明知道朱常洛是在敷衍拖延,可是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勸說,只得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王錫爵身上。
這回老首輔倒是沒有繼續沉默,沉吟片刻,上前兩步道。
“殿下考慮周全,是老臣等考慮不周,如今朝局動蕩,的確不宜大動幹戈!”
出人意料的是,王錫爵竟是站到了朱常洛的這一邊,生生的將衷貞吉到了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
事到如今,他若是還看不出,局勢已經發生了自己看不透的變化,他這些年在官場也就白白待著了。
“元輔所言甚是!”
朱常洛卻是滿意一笑,點了點頭道。
“礦稅之事,行之久矣,非一朝一夕可斷之!當務之急,乃是令朝局穩定,百官歸位,大行皇帝臨終之前曾囑託本宮二事,一則為諸皇子後妃安置之事,大行皇帝有言,諸皇子年長,依照祖制當盡快出閣封王,不可耽擱,諸王封號藩國,禮部當盡快擬定,命欽天監擇日冊封,待大行皇帝下葬之後,令諸王就藩!另外,大行皇帝諸妃,依照品級遷入宮苑好生伺候,若育有皇子者,禮部擬定封號,賜封太妃,隨諸王就藩,此亦為大行皇帝之遺命!”
這是禮部的活兒,馮琦連忙上前,本來還有心想要勸上幾句,但是聽到最後大行皇帝遺命幾個字,頓時都吞回了肚子裡,老老實實的道。
“謹遵太子殿下令旨!”
王錫爵和衷貞吉也是點了點頭,此事的確不能耽擱,按照往日的規矩,實際上太子正位,諸皇子便當出閣封王,前往封國,但是大行皇帝對此事卻一拖再拖,不願令諸子遠離京城,如今大行皇帝龍馭賓天,諸皇子自然沒有繼續在京城逗留的理由。
只是諸妃隨皇子就藩之事,有違典制,但是考慮到此事的確是大行皇帝遺命,二人也就不再多言,拱手稱是道。
“殿下英明!”
“另外,還有一事……”
朱常洛微微一笑,不過片刻之間便收斂笑意,再度開口。
不過這一次,就連他的語氣都有幾分猶豫,不過頓了頓,還是道。
“先首輔張公居正,不知諸位先生可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