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怎麼會……”
“難不成……”
這張紙一出現,底下群臣就是一陣驚呼,尤其是那一幹年輕禦史,臉上的神情驚愕,憤怒,懼怕,驚訝,各種複雜無比的神色皆有,卻獨獨沒有方才的盛氣淩人。
“想必此物諸位愛卿都認識吧?不,應該說諸位愛卿應該都熟悉此物,因為諸位愛卿的家中恐怕都有此物!”
朱常洛上前一步,從梁永手中接過那張薄薄的執掌,嘴角泛起一絲譏諷的笑意,聲音卻是越發的冰冷,道。
“恆隆錢莊的存銀憑證副本,好東西啊!這薄薄的一張紙,可就是七萬兩銀子,惠給事中,你來告訴朕,這七萬兩的白銀,你拿朝廷的俸祿要拿多少年?”
狠狠的將手中的紙張甩在惠世揚泛著青白的臉上,朱常洛的聲音早已經出離了憤怒,猛地一轉身,朱常洛的聲音帶著一片肅殺,道。
“現在,你們誰還覺得,朕下旨讓你們清報家産,是對你們的侮辱?誰還來站在朕的面前,說君子聲名重於性命?爾等讀聖賢書,受聖人教誨,那朕問問爾等,聖人教誨哪一句教你們貪汙受賄,斂財無狀了?又有哪一句教你們聚眾逼宮,脅迫君上了?”
薄薄的紙張輕輕落在地上,上面刺眼的惠世揚三個大字和獨特的鈐記彷彿在嘲諷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那些氣勢洶洶的前來扣闕的年輕禦史臉上,都忍不住感到一陣發燙。
場面上頓時變得安靜無比,眾臣靜默。
那些扣闕禦史大多數心中皆是羞愧不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而一幫大佬心中則是越發的心驚不已。
說句實話,天子今天的這份存銀憑證,真的是驚著他們了!
時至今日,恆隆錢莊已經是京城當中獨霸一方的大錢莊了,京城當中幾乎所有的錢莊,都是分屬於恆隆的名下。
朱常洛說他們熟悉這存銀憑證,他們當然熟悉,因為隨著錢莊的出現,朝廷當中越來越喜歡銀票這種攜帶方便,而且隨時可以折現的大額工具了,尤其是官員們,府裡藏著自己一輩子的俸祿都賺不來的大筆銀兩,想想就害怕,雖然說不大可能被發現,可一旦要是被傳揚出去,大人們清正廉潔的名聲肯定是毀了,哪有那幾張薄薄的銀票來的容易儲存。
而且從去年開始,恆隆宣佈正式在幾個大型繁華的地帶實現異地彙兌,更是風靡一時,不僅朝臣願意使用銀票,就連許多地方官府也開始嘗試將官銀存放在恆隆當中,如此可以免去押送銀兩到京城的損耗和負擔,只需要派一個小吏直接到京城恆隆支取銀兩便是。
而雖然恆隆的銀票是全國通用的,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無論存銀還是用銀票兌銀,都須得簽上自己的姓名,蓋上自己的鈐記,這個東西,恆隆從來不會對外公佈,但是一旦要是拿出來,卻無疑是所有官員的噩夢。
直到現在,這些大臣才終於回想起一個致命的現實,那就是,這個名震京師的恆隆錢莊,是今上尚且是皇子的時候一手創立的,當時今上還因此而受過彈劾,不過眾臣只以為當時今上不過一時胡鬧,誰能想到,原來早在那時,今上便已經在為今日做準備!
有此殺器在手,難怪天子會對官員貪腐之風掌握的如此清晰透徹,這根本就是他們自己將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天子的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