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市只呆了三四天的時間。若是不喜歡,會立刻就走。若是喜歡,多呆上幾天也無妨。她旅行中長時間在需要更換交通工具,廉價賓館內度過。沒有人和她聯系,她也不知道和誰聯系。她坐在路邊舔著冰激淩,想。也許幸福就是這樣吧!
偶爾會想起許湛,想起那天夜裡所發生的一切。他俊秀的容貌,在月光下呈現出好看的笑。他似乎並不安穩的睡容,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他的懷抱……她時常在這兒臉紅,有些侷促。
在成都的第三天,她第二次遇見了許湛。
她剛剛從賓館退房,準備坐車去火車站離開這座城市。不料,天降大雨。她在車站被淋了濕透,車遲遲不見來。
他住的賓館正巧在車站對面,出來送客人上車時,看見她狼狽的躲在車站裡,渾身濕透,揹著一個紅黑相間的旅行包,眉頭愁得似乎再也無法展開。他笑,撐著傘走向她。
“走,去我那兒坐坐。”他上前一把抓住的手,也不給她反抗的餘地,硬是將她扯入自己的傘下。
她未曾料到會再遇見他,不知興奮還是羞怯,臉在被他拽入傘下的時候紅了一片。她甩開他的手,十分不服氣:“我和你很熟嗎?你誰啊!”
“藍珊小姐,你這樣會生病的。我剛巧就在對面,所以請你去我房間洗洗澡,避避雨。”她仍不領情,揚著頭準備隨時離開。他這才將語氣放緩,說:“剛剛是我失禮了,請藍珊小姐切莫生氣。”
“呵。”她被他的模樣逗笑,點頭跟著他來到酒店房間。
她洗了個熱水澡,在熱氣蒸騰的浴室裡始終不願出去。出去怎麼面對他?和他說什麼?她像剛墜入愛河不知所措的女生。終究還是出去,抱著橫豎一死,英勇就義的心態。
他見她走出來。沐浴過後的她雖然起色好了一點,但仍舊可以看出她比以前瘦了,黑了,更憔悴了。可是,眼中的光卻不同於上次他離開時。她未擦幹的頭發仍然滴著水。他隨手拿起一塊毛巾給她小心的擦拭。她不言,乖乖接受他的寵愛。他說:“藍珊,你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對別人可以無微不至,為什麼對自己就那麼粗心大意?”
“謝謝你的照顧,我該走了。我還得去趕一趟火車。”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燙紅的臉,不願他知曉的心意。
“你去哪兒?”
“雲南昆明。”
“去那兒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是看看。”
“一定得今天走?”
她不言,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並非一定得今天走,只是留在這裡做什麼?“是。一定得今天走。”倘若今天不走,不知何時才可以走。
她擺出倔強的模樣,拿起衣服準備去浴室換上。他不依,拉過她的手阻止。她回身甩開他的手,因一時重心不穩摔倒在床上。他亦是倒在她身上。四目相對,她剎那被他吸引。片刻之後,只覺雙頰緋紅,掙紮著,要起來換衣離開。
他按住她的雙手,壓在她身上使她無法動彈。他說:“為什麼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你害怕什麼?”他察覺到她的不安與緊張。
她不言,試圖再次掙紮。浴衣散開,露出右肩。鎖骨尾端快要消失的吻痕展現出來。他望見,憶起上次臨別時的場景,似是終於明白她的不安緊張,淡然笑道:“藍珊,原來你和我一樣。”
她本想反駁,卻沒有言辭。似被人抓住痛腳把柄,唯有預設。
許湛笑的燦爛。見她終於安靜,不在掙紮,松開按住她的雙手,沒有起來。他輕輕撫摸鎖骨尾端的吻痕,說:“想不到這麼久了,它還在。”語畢,俯身再次種上印記。她渾身一怔,徹底沒了反抗的力氣。他起身,輕輕拍拍她的臉。“乖,我晚上來看你,現在還有個應酬。”
“我不要你來看我。”她仍在嘴上逞能。
“我要來看你。”許湛笑嘻嘻地起身,離開。
在等待許湛回來的時候,藍珊一度想離開。她不能確定許湛是否對她認真。他是在花叢中游戲慣了的男人,可以輕易和任何女人開始一段感情。時間長短,無關要緊。她不知道,許湛為何選中她。她貌不驚人,性格離群。她不相信,只一次的合作就讓他對自己有了愛意。這份感情,太草率了。她不相信它真的存在。
十一點,許湛帶著些許醉意回來。她站在窗前,他從後擁抱她,在她耳邊輕語:“真乖,真的等我回來了。”
“許湛,不要和我玩遊戲。我玩不起遊戲。”她轉身離開他的懷抱。這不是屬於她懷抱,哪怕她貪戀也得離開。
“我沒有玩遊戲。”許湛玩笑的表情終於收起。他說:“藍珊,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和你在玩遊戲?你玩不起,我又何嘗玩得起?”
“為什麼是我?我自詡不是這般有魅力的人。”那時,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不是隻有她一人。那些面容姣好,衣著靚麗的美女從來沒有從他身邊消失過。只要他願意,她們願意隨他擺布。
他後退,落寞的笑起。他說:“藍珊,你不知道那時的你總是不自知的流淚。”她恍然,隱約記起。“第一次見你的飯局,就感覺你和別人不一樣。你眼中是厭倦,意欲離開。後來,我總是發現你流淚。在人後,連你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時候。可你仍然將事事安排妥當,哪怕那麼痛苦,不情願。藍珊,這份堅強讓我動容。你的淚常讓我想起上學時學校南牆上的爬山虎。我不知為什麼會想起它們。它們曾經是我最愛看得到風景。風一吹,爬山虎的葉子擺動,靈動,美麗。後來,因為學校擴建全部被摘除,我再也不看南牆了。”
“藍珊,你始終保有自己。為了生活,事業,我必須做一些事,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你是表裡如一的人,所以離開只是遲早的事。你為了離開,什麼事都會做,對不對?”
“我從來只追求自己想要的。”
“我是你想要的嗎?
“許湛,我不玩遊戲。“
“對你,早已不是遊戲這麼簡單。”淚,忽然掉落。許湛坐在床邊,苦笑:“藍珊,我以為你懂,以為你會懂得我的寂寞,世故,無可奈何。以為你會懂得我待你不同於他人,以為你會明白……”他從來只被人敬重,被女人寵愛。他的強大,讓他必須時刻看上去自信,無所畏懼。他見到她不能示人的淚,以為她會懂得自己,心中早已對她另眼相待。他以為再次可以見到南牆的爬山虎,無論你是否在意,它只是那番模樣。
她上前,抱住他不能言語。她怎會不懂他的寂寞?高者的寂寞猶如琴無知音,酒無知己,棋無對手。蝕心的孤獨和不敗的寂寞,唯有懂得人才懂得。她終於肯相信這愛情不是無端起,只是因為相知,相惜,所以懂得。
懷中的許湛,如一位迷惘少年,不再是信心滿滿,威嚴英氣,聰慧逼人的職場高手。他再她面前展露出柔弱,害怕,惘然,寂寞。一如那時的自己,在人後流淚,在連自己也未曾注意的時候哭泣。為了所謂的抱負,變得連自己都不是。這種無可奈何誰能知道?
他說:“藍珊,請答應我。我不想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