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越是這樣,鄭雲哭得越厲害,從無聲的流淚到失聲痛哭,淚流滿面,她心裡很痛,她不想看見周博那雙滿懷愧疚的眼,翻過身咬住被角,嚶嚶啜泣。
“鄭雲。”周博伸手,想去拍拍鄭雲的肩膀,見她肩膀抽動,最後還是放不下去,橫在半空中良久,還是緩緩的捏成了拳頭收回。
沈初夏提著煲好的湯來醫院時,見到的就是周博無奈頹然的抱著腦袋坐在一旁,不知道做什麼,鄭雲揹著他,沒有哭了,但也沒有說什麼,病房裡寂靜又壓抑。
敲了敲門,沈初夏走了進去。
“小雲,我給你煲了湯。”沈初夏說這話的時候,拿眼神詢問周博,鄭雲情況如何。
周博暗地裡沖她搖了搖頭,表示不太好,之後起身讓開:“初夏,你來得正好,我出去打點水,你在這裡陪陪鄭雲。”
他想著女人之間好說話,而且之前兩人感情也好,他沒辦法了,就先避一避,讓沈初夏來勸勸。
沈初夏明白,沖他點頭。
周博看了眼鄭雲,最後帶上門出去。
沈初夏將保溫桶放在桌子上,盛了一碗湯出來:“小雲,來喝一點吧。”
鄭雲拿眼角淡淡地掃了一眼,深深眯了眯眼,語氣淡淡:“先放那吧。”
知道鄭雲心情不好,沈初夏也就沒固執的讓她喝,將碗放在桌子上,坐在剛才周博坐過的位置,躊躇了半天,卻也不知怎麼安慰,最後只得蒼白的說了一句:“小雲,別難過了,孩子還會再有,哭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鄭雲神情木然,搖著頭:“那是一個漂亮的男孩,我那麼辛苦,受盡了白眼,周博的母親一直不待見我,她拿話侮辱我,這些都沒有關系,我不喜歡聽,可以不聽啊,別人的話,我為什麼要放在心上,孩子是我自己的,只要我愛就好了,我什麼都沒有,就只有孩子,可現在連孩子都沒了,我真不知道自己還活著做什麼,為什麼不隨著孩子去了。”
說著說著,鄭雲眼淚又下來了。
沈初夏抓著她的手,想給她一點力量:“小雲,你別這樣,你還有我們,一切都會過去的。”
鼻尖隨著鄭雲的眼淚一酸。
她極力忍住不哭,她是安慰人的,怎麼能自己先哭了。
鄭雲好似很累的樣子,緩緩閉上雙眼,靠著床頭,不太想說話,眼淚掉下來的時候,她就抬手擦一下。
沈初夏心裡堵得慌,她不想看見這樣的鄭雲,哪怕鄭雲說說話,訴訴委屈,大哭一場,也別這樣憋著哭,不說話的強。
過了好久,鄭雲將手抽了回去,躺下去,翻了一個身,淡淡地說:“我想睡會兒。”
她這是不想再跟沈初夏聊的意思。
沈初夏想著鄭雲可能需要一個空間,自己待一會兒,猶豫了一下也就出去。
待沈初夏出去後,鄭雲睜開了眼睛,目光複雜而冰冷的看了眼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湯。
周博見沈初夏出來,丟掉手裡的煙,跑了上去:“初夏,鄭雲怎麼樣了?”
沈初夏搖了搖頭:“我勸不了,現在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想開了,你多陪陪她吧,這個時候,你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孩子能活過來。”周博苦扯了扯嘴角。
孩子沒了,大家心裡都不好受,可都不及鄭雲心裡的百分之一痛。
孩子在她肚子裡待了七個月,她的感情最深。
誰都沒法幫鄭雲。
接下來幾天,周博除了公司就是在醫院,他想盡自己所能,彌補鄭雲,他虧欠她的太多了。
鄭母也不去打牌了,在醫院幫忙照顧著。
沈初夏每天煲湯去醫院看鄭雲,陪著鄭雲說說話。
但是那湯,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鄭雲喝過一口。
鄭雲住院的第四天,周博還沒有下班,鄭母回去拿東西了,在病房裡待久了,也就自己出來走走,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嬰兒室,看著小寶寶們揮動著小手小腳,她臉上不自覺的揚起笑,手不自覺的伸出去,想要穿透玻璃,摸摸小寶寶們的小手。
看著看著,心裡悲慼一片,眼眶一酸。
鄭雲抬頭仰天,將眼淚逼了回去。
她不能再哭,不能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