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等人。
此時天早已黑了。
小鎮上居住的人原本就不多,且她住的還是較為偏僻的角落,路面上更是沒人了。
女人撐傘等待,直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緩緩朝她而來,她焦急的神情立馬換上笑臉,迎了上去:“回來了,衣服都濕了,快換下來,別著涼了。”
男人正是白天出現在墓園裡的人。
他並沒有看女人,踏著步子朝家中走,進屋後才脫下濕透的外套,遞給女人,暗啞著聲音問:“還有飯嗎?”
女人接過濕衣服,連聲道:“有有有,在鍋裡熱著呢,我去給你盛出來,你先去洗個熱水澡,驅驅寒。”
男人聽著女人的關心的話,目光幽遠地凝視著她,卻又不像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看著另一個女人。
畢竟沈初媛與沈初夏還是有幾分相似。
當年忽然離開沈家,失蹤了五年的沈初媛在這小鎮上生活了五年。
她知道男人在透過她看別的女人。
五年來,她看多了這種眼神。
她捏著手裡的衣服,低聲問:“你又去見她了?”
雖然是疑問句,卻用著陳述句的語氣。
五年來,每到這一天,他都會離開小鎮去江城,那裡除了一個令他牽掛的沈初夏,還有誰呢?
男人沒有說話。
沈初媛望著男人那張滿是傷疤的臉,左袖裡空蕩蕩的,眼中閃著晶瑩的光:“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臉毀了,這一條斷臂,你不會跟我在這生活五年,對嗎?阿原。”
韓原盯著自己空蕩的左袖,眸光黯然:“去盛飯吧。”
雲淡風輕的話背後,有著連沈初媛也不明白的痛。
他之所以還活著,大概就是每年還能去看她一眼,是因為她還在這世上。
當年他與兒子一起滾落山崖,左臂被刺穿,他先被易南山找到,要保命,就得截了左臂。
臉也是在那時傷的。
韓原轉身進了臥室,沈初媛一個人在客廳抱著韓原的衣服隱忍著淚水,她該知足的,在她剩下的時間裡,一直有韓原陪著。
哪怕只是一個可憐的施捨,她也不悔這些年的執著。
這些年來,沈初夏有預感,韓原還在他身邊,只是她一直覺得那是一份思念成疾,周邊的人都跟她說,韓原沒了,而她每年也去墓園祭奠,再執著瘋狂的思念,也抵不過現實。
五年裡,周博給鄭雲請了不少醫生,病情也有了好轉,能認清誰是誰,只是鄭雲把一些痛苦的回憶都遮蔽了。
她的記憶停在了與周博剛結婚那會兒。
只是孩子沒了,她想不起孩子怎麼沒了。
周博撒謊:“醫生說你身體不好,自然流産了,沒事,等調養好身體,我們還會有孩子。”
周博不敢說,孩子是自己的母親弄沒的。
鄭雲雖然難過,卻也信了周博的話。
沈初夏看著沒有痛苦的鄭雲,抿唇道:“有時候遺忘也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