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的夜宴後,履霜被嚴加看管了起來。
聽說成息侯幾次進宮,欲為她申訴,都被聖上駁回了。雖如此,他卻也沒降下別的懲罰。履霜也就安然地呆在殿裡,每日看書刺繡,打發時日。
太子曾來看過她一次,“...我相信你是無辜的。父皇那裡,我會慢慢勸說。”
“殿下肯相信妾,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履霜安靜道,“陛下那裡,如今正因病煩憂,殿下暫時不要拿這種事去擾亂他的心神吧。為免陛下煩心,近來正殿殿下也少過來吧。”
太子的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過了良久方道,“此番委屈你受苦了。”
履霜搖搖頭,屈膝送了他出去。
自這天之後,他再也不曾來過。原本就驚懼的宮女、黃門見狀更是膽戰心驚,覺得這位正妃已徹底失去君心,被宮廷厭棄。
有些心思活絡的,求了東宮裡管事的人,急匆匆地調了出去。剩下沒法子的,也對履霜怨聲載道,漸漸開始輕慢起她,不聽吩咐。
索性履霜是個省事的人,也不貪圖這許多人伺候,打發了他們都出去。如此,皆大歡喜。
這一日,履霜如常地在殿裡看書。忽聽外頭傳來喧譁聲。她抬眼看了看竹茹,對方忙答應著去看。過了一會兒,回來稟告,“是申良娣在外頭。”
履霜放下書,跟著她走到殿門前。
果然是申令嬅,帶著採蘋,主僕兩人手挽著包裹,與守衛針鋒相對,“父皇只說禁足,可沒說不許人看望太子妃,你們竟敢把她當作囚犯對待。仔細我稟了父皇!”
侍衛們不為所動,“歷來禁足都是如此,良娣不要為難小人們。”
申令嬅說的口乾,仍不見他們有所聽從,心頭泛上一計,捂著肚子蹲了下去,“哎喲。”
採蘋與她心意相通,當即斥道,“瞧瞧你們,不僅慢待太子妃,還同我們良娣拌嘴!要是良娣傷了胎氣,仔細太子和陛下都拿你們是問!”
侍衛們不忿,想辯解。無奈申令嬅裝的像,採蘋說話又厲害,他們的信念搖搖欲墜的。
申令嬅抬頭,悄悄給採蘋使了個眼色。她會意,從袖中拿出一大包銀錢,放柔了聲音道,“哎呀,也不過就是看一看罷了,又不會做出什麼事,這麼多人在外頭守著呢!侍衛大哥們通融一二嘛。”話鋒一轉,陡然凌厲起來,“自然,幾位也可以不答應啊。只是我們良娣在這兒受了氣,引發胎氣的事,卻不得不告知太子和陛下了。”
侍衛們一則是怕她告狀,二則也貪圖銀錢,半推半就地應了。開了殿門,囑咐說,“最多一盞茶的功夫,良娣就得出來。”
申令嬅馬上站了起來,爽快地答應,步履匆匆地走了進去。
她一進去,履霜便迎了過去,手與她緊緊握在了一起,“姐姐!”
申令嬅驚呼,“怎麼手這樣冷?”她環顧殿內,“伺候的人呢?怎麼只有竹茹在?”
竹茹勉強答,“人多,殿下嫌吵,打發他們走了。”
申令嬅聽的大怒,“你不用說好話替他們遮掩。我知道的,必是他們懶,才溜的。”
履霜勸慰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一向省事。你別動這麼大氣,當心孩子。”
申令嬅勉強點頭,對她道,“你別怪我到今天才來看你。才出事那幾天,父皇在氣頭上,看管的人嚴。我一味地鬧著要進來,反而讓人注意你。”
履霜點點頭,“我明白的,只是如今?”
申令嬅指著外頭道,“你不知道,自那晚你被禁了足,皇后在父皇面前,可是好大一番詆譭你。巴巴地奪了你處置東宮事務的權利,給了她兩個甥女。還好那宋月樓是個不愛出頭的,沒要。她妹妹可就得了意了,這陣子在東宮裡吆五喝六的。”
履霜想起近來的飯菜,十有八九都是餿的,心下恍然。但也沒提,只勸道,“姐姐懷著孕呢,別為她這樣的人生氣。”
申令嬅嘆息道,“採蘋也拿這話勸我。我心裡是明白的,可你不知道那宋月枝多會做態!竟仿了正室的例子,要我們幾個每天去給她請安。”
履霜吃驚,“她這樣跋扈?姐姐別理她。”
申令嬅無奈,“她那個人,可不是你不理她就完了的。為著我不去,竟追到了我殿裡,說我、罰我。”
履霜駭然,“姐姐懷著孕呢,怎麼罰?”
申令嬅一指採蘋,“說是主子有孕,暫不宜罰,由身邊的奴婢代為受過。”
採蘋眼眶紅紅地張開了手掌。掌心通紅,上面凌亂交錯著抽打的鞭痕。履霜不忍看,問,“塗了藥麼?”
採蘋忍著淚點頭,“塗了,已好了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