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憲折身回去,從郭琪手裡接過古鼎,那鼎很大,約能容納五斗之量。上面刻著“仲山甫鼎,其萬年子子孫孫永保用”的銘文。
竇憲拿在手裡,緊緊地握住,沉聲說,“交代下去,咱們找到了匈奴的至寶,明日登匈奴燕然山,刻石記功!”
第二日天不亮,竇憲就帶著各位將官,還有有品級計程車兵們,去往燕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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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一早就收到了訊息,如黑壓壓的海水一般,圍繞在山腳下,痛哭流涕。——燕然山是他們的國脈,除了王室,從不曾有人登臨。一旦漢軍上去,那就意味著匈奴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徹底崩塌。
而竇憲沒有顧及他們,帶著人就登上了山脈。
竇順在後頗為感慨地說,“將軍這次徹底剿滅了匈奴,又收服小宛。這份功績,幾可與霍去病比擬。”
霍去病......他當年追殺匈奴頭王、左賢王,而至狼居胥山,終於將敵人斬殺殆盡,在那裡舉行了祭天封禮。自此匈奴遠遁,而漠南無王庭。到了今日,自己遠比他做的更好,將整個的匈奴都顛覆了。
竇憲一邊默不作聲地登山,一邊想,時間原來過的這樣快。
彷彿昨日裡,他還是京城裡的一個普普通通少年,做著“將來要像霍去病一樣”的美夢。而到了今日,忽然他就有了更大的功績。
燕然山不高,很快一眾人就登臨了山頂。
軍中所帶的文史秦滿,年過五旬,一直只是小官,這次卻偶然被挑來寫記載功勳的銘文。倍感榮幸,滿含淚水地吟誦道:
“......元和二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驍騎將軍竇憲,寅亮聖明,登翼王室,納於大麓,維清緝熙。乃與執金吾郭璜等人,述職巡御,理兵於朔方。
鷹揚之校,螭虎之士,爰該六師,暨諸兵元戎輕武,長轂四分,雲輜蔽路。勒以八陣,蒞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絳天!遂陵高闕,下雞鹿,經磧鹵,絕大漠,斬溫禺以釁鼓,血屍逐以染鍔。
然後四校橫徂,星流彗掃,蕭條萬里,野無遺寇。於是域滅區殫,反旆而旋,考傳驗圖,窮覽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躡冒頓之區落,焚老上之龍庭。上以攄高、文之宿憤,光祖宗之玄靈;下以安固後嗣,恢拓境宇,振大漢之天聲。茲所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其辭曰:
鑠王師兮徵荒裔,剿兇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亙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載兮振萬世!”
敦煌主簿黃朗,不顧儀態地跪在地上,手握刻刀,一句句地刻字,每一個都力透大石。
終於,一切完畢。黃朗滿含熱淚,將刻刀等物一下子投擲在地,站起來大聲道,“鑠王師兮徵荒裔,剿兇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亙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載兮振萬世!魏巍大漢!”
全軍轟然響應,聲音一直傳到山腳下,底下的漢軍跟著大聲吟誦這首詩歌。又大聲地歡呼,“竇將軍!竇將軍!”
竇憲在這聲浪中幾乎昏眩。他歷經了這麼多年,耗盡了一生中最好的時光,終於完成了少年時代的夢想,功勳足可流傳百代,與他最敬佩的冠軍侯霍去病比肩。到如今,在這裡,他是所有漢軍心目中的英雄。
可是他自己知道,不是的。他心裡忽冷忽熱。膨脹著一個男人最大的英雄氣概,但也充盈著無盡的愧疚——這些士兵,有多少是幾年前被他葬送的那些人的手足親眷?他們又是否知道,他其實只是為贖罪而來到這裡,攻打匈奴?
他終究不是一個完美的英雄。
所以感受不到少年時代第一次打敗匈奴,產生的那種純粹的激情。
郭琪等人見他久久不說話,以為他是在瞭望前程和遠方,識趣地說,“讓將軍在山頂上吹一會兒風吧,咱們都先下去。”帶著一應人等,歡呼著下去了。
很快山頂只剩下竇憲自己。
風大了起來,吹拂著他的臉頰,風裡隱約裹挾著漢軍的狂呼,還有匈奴人悲痛的哭聲。
他往下看,千人、萬人,全部都在他的腳下——真正的萬萬人之上。他卻不覺得快樂,心境是那樣孤獨。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茫然地想:我已經擁有的足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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