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問話咄咄逼人,皇后聽了一怔,隨即有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鮑昱年已過六旬,是如今朝中最負尊望的老臣,又得尚皇姑舞陰大長公主,連聖上見了都得尊稱一句姑父。皇后不敢掖他鋒芒,勉強答,“今天真當是糊塗了...”
“是麼?只怕今日是殿下最清醒的一天吧。”鮑昱說完,冷冷對著殿外道,“帶人進來。”
立刻有羽林軍押了一個不停在反抗計程車兵進來。
皇后不識得,問,“這是?”
鮑昱冷冷吐出幾字,“宋府的家奴。”
宋良娣聽聞這一句,已覺不好,但還是硬撐著問,“敢問太尉大人,他做了何事?”
“趁著竇將軍與叛軍戰,悄悄開了角門,引了叛軍精銳出去!”
宋良娣聽得一愣,隨即道,“那麼依太尉之意,此事是同妾身家有關係了?”
鮑昱道,“原本臣不敢做此想。但如今眼見皇后殿下迫不及待欲處置竇將軍,心裡也不免有此疑問了。”
皇后失措,解釋說,“此事雖是宋府之人做的,但他未必是聽了宋斐之令才開了偏門啊。或許他受人慫恿,攀誣到宋家身上,也未可知。再說本宮,本宮是氣糊塗了,想著陛下一向仁善,如今卻出了這種漠視人命之事,才這樣。”
涅陽長公主眼見她勉強地給出瞭解釋,幾位老大人似乎有猶豫的樣子,閒閒插話道,“早就聽說宋將軍治家治軍嚴明,他那裡還能插入亂七八糟的人?再說皇后。您說您是氣糊塗了...那麼對太子妃的處置呢?也是氣糊塗了?”
眾人都聽的滿頭霧水,問她是什麼意思。
她閒閒地笑,“幾位大人還不知道吧,先前叛軍打進來時,皇后正說要廢去太子妃位,擇日處死她呢!”
幾位老臣都聽的大驚失色,紛紛問,“太子妃犯了何罪?”
皇后深恨涅陽長公主突然橫刀相向,但也沒有辦法。只得面色蒼白,勉強辯道,“她協同李貴人,勸陛下殺小宋良娣。”
“是宋庶人。”竇憲在旁強調道,“此人幾次謀害太子妃,證據確鑿,早已被陛下貶為庶人。”
鮑昱聽了,深以為意,目光炯炯地看著皇后,“您下了這樣的命令,可有陛下手諭?”
皇后道,“本宮有聖上口諭,王福勝可作證。”
劉賀安輕蔑地“哼”了聲,連看也不看對方,便道,“閹人所說,算什麼聖旨?臣想請問皇后,是否有人證物證?李貴人又現在何處?”
皇后更加答不出話來——為防禦前生變,她早已經下旨將各宮落鎖。
老臣們見她又一次啞然,心中都明白過來。尤以鮑昱面色最差,他重重地哼了一聲,“臣還是第一次聽說,無聖諭、無人證物證,便可定東宮妃死罪的呢。便是民間的婆婆也沒有這樣不講道理的!”
其他幾位老臣亦附和道,“那宋庶人幾次翻雲覆雨,聖上都礙於皇后顏面,不多加追究。皇后以為我等身在宮外,就不知道這些了麼?”
“即便皇后所言是真,太子妃勸殺一個罪人,又有何過錯?”
“歷來正宮的貶廢都需交由宗正署理,然後佈告天下。何以皇后一聲不吭便貶斥了太子妃,甚至打算將其處死?”
......
皇后聽的冷汗涔涔,一句都回答不出來。
太子打圓場似的說,“還是把竇將軍先扶下去吧,給他醫治要緊。”
但竇憲看了幾位老臣一眼,謙虛回道,“臣倒沒什麼要緊,幾位大老人卻平白受了驚嚇,還是先請御醫來看看他們吧。”又說,“這事也怪臣顧的不周,只想到要關四面城門,卻沒有想到叛軍會從角門裡偷偷溜出去。”
他方才聽聞偏門生變,即刻使了人過來救援,又為一眾老臣,屠殺叛軍至盡,幾人內心都對他存著感激,如今又聽了這樣的體貼話,紛紛安慰說,“這怎麼能怪你呢?”
劉賀安指著先前帶進來的那個宋府人道,“宋斐大人既是守衛宮禁之人,又是這個狗奴才的主人,皇后殿下,臣敢問他如今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