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兩兩相望,彼此眼中都有著同樣的無奈。
自竇憲成為輔政的侍中後,宮中人手幾乎都被他換了一遍,改成了他外祖母殘留之人,要不就是他這些年培植的心腹。到如今,竹茹身為履霜的貼身婢女,已經決定不了她身邊的什麼事,反而是半夏在統領著宮女黃門們。
而小皇帝劉肇,身邊也幾乎都是竇憲的人。
宮門處的守衛更不必說了,幾乎都是竇憲的親軍。他如今每日裡出入內廷,宛如自己家一樣。與履霜一同用飯已是家常便飯,只差不曾公然留宿。
而外朝,履霜如今深鎖內廷,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偶然從宮女們的隻言片語裡還是明白,竇憲如今在力主變革,建議朝廷多用寒門子弟,而非一味將官職賦予大姓高門之人。
這項提議大大觸犯了國內多家貴族的權益,他們不約而同地聯合在了一起抵制。竇憲見此,退了一步,選用鄧彪為太傅,居於自己之上。鄧彪出身於鉅鹿鄧家,是朝內第一等的貴戚,又有十一子五女,藉由婚約與許多家貴族結成了姻親。眾人見他上位,都覺竇憲是放棄了原有打算,向大家讓步,鬆了口氣。
但履霜是知道的,鄧彪為人謙和禮讓,委隨不爭,即便做到了太傅位也是如此。朝中之事,大抵還是由竇憲執掌。何況有了鄧彪打底,他反而能摘出來,做他想做的事......
何況他又很奇怪的做了一項決定:讓鄧彪出面,提出太后並非竇氏女,當改姓一說。強行把她從竇府的族譜除名,連皇室的玉碟也隨之改了,換成了“太后謝氏”。
為什麼非要她姓回謝呢?他究竟想做什麼......
她不由自主地長長嘆了口氣。吩咐竹茹,“去備水吧,我要沐浴。”
竹茹依言去準備了之後,履霜去了浴池。她想起身上的諸多痕跡,不欲竹茹看到,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就好。”
竹茹有些猶豫,“那要不要...奴婢去準備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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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反應過來,“什麼?”
竹茹遲疑地說,“避子湯。”
履霜心中大為震動。為什麼沒想到這個呢?一旦他們重新有了接觸,有孩子是在所難免的。有了之後,又要怎麼處理呢?她如今是喪夫的太后,難道能在內廷悄悄地生下一個孩子來嗎?還是外臣的,這個人又是她的表兄。
而劉肇日漸大了,知道了又會怎麼想?她和竇憲是那樣的關係,如果她還像上次那樣難產,生出一個註定活不下來的孩子怎麼辦?
可是好想要一個孩子。一個竇憲的孩子。
那和抱著劉肇,一定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吧。這個孩子會有和竇憲一模一樣的眉眼,會陪伴她到老、到死。
可是怎麼能生?
她臉上神情劇烈變化,終於還是說,“你悄悄去御醫苑,找王君實。讓他的嘴緊一點。”
竹茹領命退下後,履霜寬下了衣服,渾身浸泡在了水裡。
只剩下她自己的時候,她混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
真是荒唐啊,撇下了年幼的養子,就這麼出宮去和竇憲瘋了一整天。簡直是在鬼混......
她臉紅地擦著身上各處。
後悔嗎?若說一點也沒有,是假的。可如果昨天把竇憲撇在那裡,直接回宮去了,才是真正的無法原諒自己吧。
她想,其實如今這樣也不壞。肇兒很乖,又一向聽話,會喜歡她所喜歡的人的。而竇憲雖然有時候脾氣不好。但把他和肇兒放在一起,多接觸著,也許他會逐漸接受肇兒。
也許他們三個人,也可以湊成一個家?
她前後想了幾遍,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沒有再想下去,開始認認真真地洗起身上來。
稍後她披了衣服出去,竹茹已拿回了藥,在殿裡悄悄地煮了。見她出來,竹茹道,“味道有些大,殿下勿怪。實在是這東西不好拿進廚房裡煎。否則被人問起來,不好說。”
她默默地點了一點頭,在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