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無奈,只得去了。很快何彪就奉召進宮了。他為人油滑,一早就打聽到了太后宣召他來的目的,一進來就忙不迭地咳嗽著。履霜見此,也只好收住了話頭,先問,“何大人這是怎麼了?”
對方勉勉強強地答道,“回殿下話,臣老啦,今年的春寒又難捱。這身子骨啊,就有些不濟。”
他這句話一出來,竹茹不由地看了履霜一眼。接下來,只怕她的話不好說了。
果然她臉上流露出無奈的神色,轉而與何彪談起養生的閒話來,“你也要好好地將養著,你是積年的老臣,陛下將來,還賴你指點呢。”
何彪喏喏地稱是,既不明確地答應,也不推辭。
見他這樣,履霜不由地沉默。但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個新的切入點:“本宮聽說,何大人有五子十一女?那麼家中一定很興旺吧?”
何彪直覺她問這個,未懷好意,含糊地說,“都是些不成器的東西,勞太后垂詢。”說完這一句,咳嗽起來,“臣今日來的急,份例的藥還不曾喝......”
“那麼本宮不虛留大人了。”履霜無奈,也只得再說了些善自保養的話後,就親自送了何彪出去。
何彪終於鬆了口氣。不料在宮門前,履霜忽然對他道,“大人知道,本宮一向是喜歡孩子的。可惜陛下如今每日裡居於福寧宮,不常與我照面。幾位公主,也隨申太妃出宮去了。”她嘆了口氣,溫和地對何彪說,“大人家中若有溫柔可愛的女孩子,下次不如帶來,讓她陪伴我些時日。”
何彪見她牢牢地看著自己,語氣裡又隱約有懇求之意,心頭一跳,擺著手連連推辭,“家中孫女們都不服管教,不敢引來拜見殿下。”
但履霜不依不饒,“怎麼會呢?大人是出了名的會教養孩子。”
何彪心中暗暗叫苦,這位太后殿下,實在不通人情。有些話,私下說就是,何必在宮門前拉扯?勉強笑著,含糊地說,“再說,再說。臣告退。”風也似的溜了。
何彪的身影逐漸消失,半夏和竹茹遣了宮女們都下去,這才對履霜道,“殿下今日是怎麼了,這樣的沉不住氣?如今咱們在內萬安,多倚賴鄧將軍,殿下怎麼好直斥他出身卑賤?這不是同他撕破臉嗎?”“是啊,又急吼吼地宣了何大人過來。這不是明擺著要倚賴他,棄用鄧將軍了麼?”
履霜臉上的急切都收了,坐了下來,平淡地反問,“我就是要用何彪,不行嗎?”
半夏聽的皺眉,還要再說。竹茹忽然激靈靈的一陣清醒,想起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住了口,試探地看著她。
她默然地低著頭,說,“儘管把我剛才說的話放出去,去吧。”
兩個婢女紛紛欠身退下了。
這樣不過幾日,朝臣們就都聽說了,太后有意為年幼的陛下提前挑選妃嬪。並且她屬意太傅何彪的孫女。
何彪聽了,忙不迭地否認,“沒有沒有,太后沒有這個意思!”
但訊息實在傳的廣,連劉肇聽了,都疑惑了起來,去了壽康宮詢問。履霜模糊地說,“哦,這個事啊...我聽說何彪的孫女們,的確都不錯啊。”
劉肇本只是好奇流言,問一聲,但聞此,不由地大吃一驚,“母后真要為兒臣擇妃嬪?”
履霜身邊的竹茹脫口道,“何彪大人是什麼身份?他的孫女,哪能只做一個嬪妾?”
履霜責備地看了她一眼,她告罪著收住了。
但劉肇已經明白了母后的意圖,霍然站起身,拒絕道,“兒臣還小,不著急立後!”
履霜聽了默然地笑,顯然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竹茹見她這個態度,大著膽子又開了口,對劉肇道,“我的陛下,皇家都是十三起就納嬪御的,算算日子,您也沒幾年了。何況咱們如今說難聽些,又是孤兒寡母。何不早早就挑好人選呢?於您將來親政也是裨益。”
宮女半夏在旁伶牙俐齒地說,“況且綿延後嗣,讓國家後繼有人,這是陛下的責任,更是宗社之福啊。”
劉肇是知道的,這兩個宮女都是竇憲的人。素日裡幫著他,做了不少禁錮自己的事。如今又懷抱這樣玩笑的神態,對他說讓人厭煩的話。心裡泛起冷冷的怒意,突然暴怒,“反正我不娶!我是皇帝,皇帝不想就不娶!”
履霜不料他會突然生氣,哄著他道,“好好好,彆氣了,本來母后也只是隨口一說。是母后這裡孤單,想要個女孩子陪著。竹茹她們在逗你。”
劉肇半信半疑的,問,“真的?”
履霜點頭。
劉肇鬆了口氣。想起竇芷所說的話,不動聲色地道,“對了,還未說,兒臣此來,是有一件事要同母後商量。”
她聽“商量”兩字,怔了一下,“...你說。”
劉肇道,“兒臣近來,時常覺得長日無聊。所以,懇請母后為兒臣尋找一些同齡的伴讀。大家在一起學習翫耍,也熱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