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遇話說到這,又開始哭哭啼啼。靳寒舟迫切想知道後面的事情,從未見過這麼討人煩的人,明知自己無用,關鍵時刻拖後腿,不去做改變,反倒躺在地上哭喪。
他煩躁到達極點,整個人就要爆炸,一臉譏誚:“你哭得這麼慘是要做什麼?想要我好心安慰,還是等姜笑主動原諒你?”
阿遇瞪眼,一把鼻涕一把淚:“你、你胡說——”
“夠了,我不想聽廢話。”靳寒舟冷笑一聲,“你知道自己在做夢就好。”撇下這一句殘酷的話便匆匆上樓。
他浪費了太多時間,天色不早,太陽攜著這一日的所有哀痛苦樂沉入海底。
不知姜笑的心是否也旋轉下沉。
對方二比一,是卑鄙,說起他的黑暗往事,是惡毒,最後提出那樣的條件,是無恥。靳寒舟早知道姜笑骨子裡是個剛強又傲氣的人,撇去他不求任何人,少年獨自將那對不省心的雙胞胎養大不提。兩人在遊戲裡日日相見,也有許多“生死存亡”的時候,一旦死亡,輕則等級下降,重則喪失辛苦精煉好幾個月的裝備——荊棘王座這個遊戲的裝備和等級用金錢無法買來,全靠一顆心頭血。
但面對強大敵人時,他不退,他也不退,守到最後一刻。
那時靳寒舟還在想,這個沉默安靜的女孩好倔強,真叫人心動,如果他在身邊,他一定除掉一切惡人,讓她連倔強的機會也沒有。
到底還是事與願違。
姜笑不是女孩,壞人也突如其來。
現實不是遊戲,這種完全不公平的比賽,敵人也不是隨便的路邊螞蟻,真正為他好就該勸他無視,他佔理,路人也會站在他這邊,況且他不是好勇鬥狠之人,多勸幾句,或許就聽了。
但靳寒舟在二樓沒有找到姜笑,每一個房間都沒有。
然後又上了三樓,還是不見蹤影。
最後來到樓頂。
靳寒舟頭一回來到這個地方。
夕陽的金色光芒像大海卷席而來,天邊的紅雲如翻湧的遊魚時隱時現,四周的高樓海草將一切生物纏繞,青年倒是不平不淡,靜靜坐在長椅上垂釣。
但他安靜卻不平靜,彷彿立即就要消失。
“這裡很好看嗎?”
靳寒舟一屁股坐到旁邊,粗暴地打破這一切,潮水嘩嘩退去,一切回歸現實。
姜笑未動,輕笑一聲:“你覺得好看就是好看,你覺得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但如果你問我的意見,那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不知道?”靳寒舟險些被他轉暈。
“無心欣賞,眼裡什麼也看不見,當然無法判斷。”頓一下,他眨眨眼,似笑非笑,“不過這裡很安靜,足夠讓我思考很多問題,包括你為什麼偷溜,悄悄跑出去的事情,想來想去,很可能是因為今天沒有吃飽,急著去買些東西補充體力。”
“我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汙衊我!”靳寒舟義正言辭反駁,話音剛落,肚子反而先出賣他,咕嚕嚕大叫,他面色猛地漲紅,嘴巴嘟嘟囔囔,不肯罷休,但張張合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在主人手裡不甘心翻騰的大貓,最後猛地一停,偃旗息鼓,結結巴巴,眼神遊移,“都、都怪阿遇!他太蠢!氣都被他氣餓了!你的員工這樣,你要好好補償我!”
死到臨頭還要栽贓嫁禍倒打一耙。
姜笑縱容又無奈舉手投降,“是阿遇的錯,好了,今晚給你加飯。”
靳寒舟這才心滿意足,乖乖坐在旁邊,與他一起享受片刻安寧。
玩笑開完,姜笑眉眼斂起,冷冷清清看著逐漸消逝的餘輝,直到最後一點也消失不見,天昏地暗,他的眼裡亦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如果他不說,一定不會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