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舟房間待了一陣,吃飯時間又自動出來。
姜笑早已將飯菜做好,端端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燈光明亮,面龐似染了柔光,溫柔抬眸,“再不出來,飯菜就要涼了。”
靳寒舟坐定,目光在餐桌一飄,五道菜,該有都有,邊沿也已擺好碗筷。
“你怎麼不叫我出來幫忙?”他悶悶不樂。
姜笑將報紙放到一邊,似笑非笑,“我以為你還在生氣。”
“誰會真正和你生氣。”靳寒舟一眼看見另外多出的兩副碗筷和空著的位置,立即惡聲惡氣,“那兩個小鬼怎麼還沒下來,你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他們不幫忙也就算了,難道還有臉要人等。”
時鐘滴答響。
姜笑看一眼,起身盛飯,“時間到,他們不吃就不管了。”
靳寒舟攔住他,“別動,我來幫你,分工合作,吃得香。”
“哪裡來的道理?”
“自己編的。”
“有創意。”
姜笑坐在凳子上等待,一桌好菜,只有兩人在用,燈光寂寥,靳寒舟極不熟練地用勺子盛飯,一看便知平時不做這種事,拿碗姿勢十分不自然,屢屢被熱飯燙到手指,又不甘心抿唇皺眉,誓要抗爭到底。
或許是因為只在姜笑一人面前,他終於脫下那件寬大外套,瘦高影子被拉得很長,與傢俱的影子交錯,又與姜笑的影子交織在一起。
“不夠再問我要。”靳寒舟認為自己終於幫上忙,面容得意。
飯堆成小山高,能把人吃撐。
姜笑卻走神了,神情恍惚,似有若無在看他。
靳寒舟不滿,猛地湊到他面前,“喂。”
這張臉一下放大,姜笑終於回神,但仍不說話,視線在他身上聚焦,眼神複雜。
半晌,他突然開口。
“我這麼高的時候——”他比劃了一下,到靳寒舟腰部的位置,“我母親還沒有和叔叔相遇,和父親也還沒有離婚,父親酗酒好賭,運氣又差,心情不好回家總要動手打人,小小的屋子裡,她讓我躲進衣櫃,不做聲,不動作,因為我身體虛弱,她怕他傷害我的時候逃不掉,總故意激怒他,拉上窗簾,聲嘶力竭,等他發洩完,一切便風平浪靜。剛才我看著你的背影,想到一些舊事。”
姜笑說這些話,心情卻很好,眼角眉梢都是笑。
靳寒舟抿住唇,幽幽看著他。
“想到什麼?”
姜笑目光懷念,“我們家有個規矩,大事小事都不能帶上飯桌,因此吃飯時間最安全,她站在廚房為我盛飯,因為手掌破皮,很痛,拿碗總拿不穩,像你剛才一樣,米粒總從旁邊掉落。”
她個子不高,很嬌小,橘色燈光下,影子被拉得又長又黑。
然後她轉身,拉下袖子,在兒子面前遮掩傷痕,不敢正面看他,但臉上淤青像陰影蔓延,在她唇角、在她下巴、在她顴骨。
“哥哥,吃飯了。”
她伸手摸他的額頭,拂過臉頰,夾雜血腥。
他捧住碗,乖乖在母親的掌心磨蹭。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