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大樹

大樹

聞言,李墨雲的的眼眸柔和了幾分,她問:“那你現在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這一次,潭影答得果斷又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說:“我是路過世界的人。我為了找尋內心的寧靜,與無與倫比的智慧而活著。”

李墨雲終於笑了,少見地、發自內心地笑了。

她“哦~”一聲,帶著點調皮的、意味不明的、愉悅的語調。

然後她緩緩閉上雙眼,讓自己徹底沉浸於濃稠的黑夜之中,沉浸於無限廣闊又璀璨明亮的繁星之中,徹底地放鬆,徹底地喜悅,她感受這玄之又玄的世界,她的聲音彷彿由清風和水波化成,輕緩而慵懶: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機遍地的植被,成群結隊的鳥群,漫山遍野的繁花,奔流不息的河流,莊嚴巍峨的群山,望而生畏的大海,博愛可親的大地,璀璨迷人的繁星,好的壞的,獨特的平凡的,稀有的平常的,數不清的數不清的可愛又神秘的一切……

世界創造了一切,一切構成了世界。

舒服又涼爽的風中,成群的樹木搖頭晃腦,那是生命的感覺,寧靜而美好,可是,我的心總是很平靜,很平靜,又很悲傷,很悲傷。

到底是平靜更多一點,還是悲傷更多一點,我並不知道。

這看似寧靜而美好的一切其實悲哀又殘忍至極,可是,萬物生靈也只能以同樣的寧靜和美好融於其中,融於這悲哀又殘忍的一切。

畢竟,萬物生靈要想活著就必須得不停地爭奪資源。太陽真的好耀眼,陽光真的好強大好溫暖,陽光是那麼地豐盈,可是我們能夠獲得的卻很少,甚至只能靠無盡地廝殺與爭奪,這樣的因果看不到盡頭。

在模糊的視線中,這寧靜和美好彷彿是真實的。

然而,不管我在風中站多久,不管在這裡看多少遍,都依舊覺得這個世界難以理解。

明明近在眼前,卻又遠似天邊。我想對抗,對抗殘忍,對抗輪回,對抗無知,對抗虛幻,對抗這溫暖的冷血,對抗這可悲的一切,可我無能為力,個體的力量是如此地渺小。

浮生一夢,我們又何嘗不是朝生暮死呢?

所以,我曾羨慕大樹,就那麼站著,就那麼晃著,無休無止地,不用思考,不必喜悅,也不必憂傷。

我也曾把大樹視作同伴,一起站立,一起聽風,一起看星星,一起走過春夏秋冬。

我並不喜歡大樹,因為我覺得大樹並不自由,但我並不討厭大樹,因為我知道大樹亦有大樹的智慧,我很感激能有這樣的強大而堅定的同伴。

我能感受到大樹的寧靜,我也能感受到大樹的悲傷。我知道大樹那看似寧靜而智慧的一生,其實也有著許多的無可奈何與無能為力,我的羨慕也僅僅流於表面的表面,就如同我們的相識相知,亦是鏡花水月似幻似真。

我有時候會想,大樹此刻是喜悅的,還是悲傷的呢,亦或是如同人類一般,擁有七情六慾,時常悲喜交錯。

我知道我思考的這些問題似乎沒有用處,我也並不知道我思考這些東西有什麼意義,可是,有一件事我很確定——未經思考的人生不值得一過。

若哪天我再也無法思考,那麼我也就消失了,哪怕過往早已消逝,但曾經的思考並不會磨滅,我是由所有的過往經歷以及所有的思考構成的,無法思考的人生沒有持續下去的必要。

雖然這麼說,但有的時候,我也會矛盾,我也會有失望的時候,我也會抱怨生活,我也會想要放縱自己,我也會想要做個輕松的笨蛋,我也會想忘記所有,包括自己。

人類啊,就是如此的難以捉摸,身體之中的一個細胞尚且精密到無法複刻,何況是由無數生物電一次又一次連結而成的思想。

人類是種矛盾的生物,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一會兒煩躁,一會兒又寧靜。

人類是種可愛的生物,一會兒幼稚,一會兒成熟,一會兒調皮,一會兒穩重。

人類是種好奇的生物,一會兒和動物交談,一會兒與植物共眠,一會兒潛入大海,一會兒仰望繁星。

人類是種可悲的生物,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一會兒聰明,一會兒愚笨。

人類是種簡單的生物,絕大多數簡單,人類又是種複雜而神奇的生物,為了心之所向可以放棄一切,乃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