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啟三十四年臘月初七,千夏城終於等來了期盼已久的大雪。今年的臘月和往年不同的地方,除了遲到的雪花,還有就是開春上任卻早到的新任知州。伴隨著知州的抵達,原本門口羅雀缺乏生氣的衙門口如今水洩不通,本應賓客盈門熱鬧非凡的城主府卻變成了普通的大戶人家。
千夏城的百姓經過一上午的適應,很順利地就接受了千夏換了主子的事實。原本看熱鬧的、小聲非議的一干人等也沒了興致,草草地迎接了新來的大人物,又過回了平常的日子。
千夏城不同於東萊。東萊城是雲澤唯一一座在星露河南岸的城市,各種不方便造就了一座類似於孤城的存在。同為邊防重地的千夏城,則悠然地坐落在北岸,沒了阻撓,便有了繁華。繁華的城市人口自然多,人多的地方也自然的嘈雜。一座不大的客棧和衙門對立,裡面聚滿了販夫走卒、市井小民。
看似熱鬧的場景並沒有讓掌櫃的臉上有多少笑容。衙門口剛來人通知,新來的知州大人喜靜,那麼這家礙眼的客棧還是拆了為好,補償什麼的並沒有提及,搬到哪裡也要等著新的主事部門運作起來再行通知。就算所有事情都沒有談妥,後天要拆的現實也不能改變。
掌櫃的五十多歲,年初的時候就想過將這家客棧盤出去,自己收些銀子就安享晚年去了。但主動放棄和被強拆是兩回事。不知道新來的大人什麼脾氣,想著打點一番也沒有門路。老城主府那裡還有人說得上話,可是這關係現在也沒有什麼用處。賺夠了錢財的掌櫃不指望再靠這家度日子,繁華的千夏城也有足夠多的客棧酒樓收納這些失業的小二雜役,鄰里街坊那裡也說得過去。唯一麻煩的事情,就是二樓天字客房的客人。
那兩位年輕公子來了半旬日子,扔下五千兩的銀票說住到煩了便走。可是他們什麼時候走?又如何和他們去說這一情況?這銀子自己該收多少?
“得財,”掌櫃的喚來一位小二,“上二樓請天字房的少爺去往後院,說有些事情要談,你態度要恭敬些,另吩咐後廚做些上等酒菜。快去吧……”
小二急忙往二樓走去,沒過多少時間就返了回來,“回掌櫃,人不在。聽得運說是一大早天沒亮就去了蒼空閣,按這兩位公子平日裡的作風,今天回來休息就算是好的了……”
“那你去往蒼空閣一趟,把二位公子請回來。”掌櫃的有些無奈。
“怕是請不回來了……二位公子身份顯赫,一直在蒼空閣的內宅,普通人經過通稟也不見得進得去……不如等他們自己回來吧。”
“要是後天還不回來呢?”掌櫃說道,“唉……算了。要是他們後天還未回來,咱就去把他們的東西收拾利索,五千兩一分不差的還給他們吧。散些錢財,討個方便吧……”
掌櫃的愁眉苦臉,客人們感受不到。在蒼空閣逍遙的二位公子更是不知情。逍遙的二人除了酒氣熏天沒什麼不妥,偌大的房間中也沒那些之氣,陪酒的姑娘們衣著整齊,有笑臉,沒媚相。
“少爺,你不是說要闖蕩江湖麼?這來千夏城都六七天的日子了。光喝花酒說不過去吧?即便這妓院是你開得……”重新留起鬍子的許多愁醉中帶醒地說道。
“你以為我願意整天喝酒啊……貝姐姐從永澤城裡送回口信,讓咱倆先在千夏城等著她……算日子這兩天也應該來了。”劉夕陽打著酒嗝回應到。
“那咱就住在這裡多好?這裡方便自在,沒有什麼各路眼線,從出東萊城就暗殺你的那一撥人馬也沒了動靜。何苦去那客棧花冤枉錢?”
“這不是防止龍佑夏那小混混得知我的身份嘛……他要是知道我和他一樣都是被剝了世襲帽子的少城主還好說,可知道了咱是這雲澤最大妓院的幕後老闆就不好了,他絕對會讓我少賺很多銀子的……你別心疼銀子,那客棧還是要住的……貝姐姐那挨千刀的,不讓姑娘們服侍咱倆,咱不得時常離開這溫柔窩,回去緩緩麼……”
“不讓我心疼銀子自己還在乎蒼空閣的收入?”許多愁撇了撇嘴,“你接著喝吧,我可是要出去透透氣了。”說完許多愁出了屋子,站在庭廊下,看著徐徐而落的雪花。
許多愁緊了緊雪貂袍子,愣愣地看著雪景。他和劉夕陽奉旨闖蕩江湖之後,當天就離了東萊城,後來東萊城發生了什麼他們並不清楚。不是劉夕陽不關心家裡的情況,而是他們剛出東萊城十里,就遇到了一次襲擊。有許多愁的存在,一般的襲擊不是什麼大事。受不了的是,從第一次遇襲的地方到千夏城外,針對劉夕陽大大小小的刺殺竟然有數十次。原本以為是南蠻子搞得小動作,可這麼執著的行為讓劉夕陽覺得沒那麼簡單。雖說可以抓一兩個刺客審問一下,可是一生氣就沒有輕重的許多愁一次活口也沒留。好不容易等到許多愁學會如何傷人而不殺人,襲擊也停止了。
許多愁走到了假山下,透過窗戶看著始終佔便宜未遂的劉夕陽,苦笑一聲。他不擔心劉夕陽的安全問題,畢竟能不漏痕跡避開劉夕陽鹹豬手的女子不會是普通的姑娘。他更多的是關心這位少爺十足尊敬卻又神秘的貝姐是誰。他十歲離家修行,這十年的時間劉夕陽認識些其他人也很正常。可是這位貝姐,獨自一人建起了十幾家的蒼空閣,又讓本性還是玩世的少爺顯露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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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身邊的水比這江湖還要深……”許多愁對著一捧雪花說道。
“深不深我不清楚,但我卻是極普通的一人。”一道女子聲音從許多愁背後傳來。
許多愁將手中的小雪球扔出,轉身後躍同時將假山的一角踢向身後的女子。
女子輕易避開飛來的石塊,不理會如臨大敵的許多愁,向屋內走去。
“少爺,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