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沈鶴樓啊,我是真心疼這小子的。”劉夕陽躲在牆垛後,於紛飛箭矢中對凌少年說道。
凌少年白了他一眼,苦笑道:“我多時候說過那小子了?我說咱雲澤的青年才俊都被你禍害乾淨了,你說還剩一個;我一問是誰,你就接上這句話啦?”
劉夕陽翻身出了牆垛,隨手射出一箭,再次蹲下後回道:“誰讓你閒著沒事兒感慨的?你這張臭嘴別說那些喪氣話,誰告訴你這一戰守不下來的?”
誰也沒告訴凌少年這一戰能守的下來。神鋒營被劉夕陽藏在了北城,現在單憑統一訓練十來天的民壯守城……這不就是準備放棄齊州的節奏麼?
你要是放棄了也成,非要和姬柒希隔著一里多在那裡罵街。吵架你是行家,可把蠻子給激的不分晝夜地攻城三天……你到底圖的什麼?
凌少年看著他,到嘴邊的疑問也懶得說出來。齊州靠著兩萬人守城,竟然守了兩個多月,城牆依舊堅固。齊州百姓現在真信劉夕陽有高人一等的能耐,但一直在他身邊的凌少年清楚這一切靠的是什麼。
挽救齊州的正是齊州百姓們。劉夕陽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訊息,在齊州城找到了六萬多斤的鐵礦石,連夜運到各大鐵匠鋪。第二天又和齊州城要了銀子,齊州城遍地的銀子,一上午就湊夠了五萬兩。
鐵匠們晝夜不休地趕工,南蠻隔三差五地向城牆鐵網上射箭……兩個月編織箭雨的箭矢就是這麼源源不斷地供應著。別說劉夕陽,就算牽條狗在城牆上吠幾聲當作命令,也不會斷了箭矢對南蠻的殺傷。
單憑這個,能守住蠻子拼命的攻擊?凌少年揮去胡思亂想,繼續躲在牆垛後,和劉夕陽聊了起來。主將和副將在城頭上聊天,這絕對是一景兒。齊州有底氣讓他們胡鬧,反正有宋將軍的指揮,反正今天可用的箭矢還有幾萬發。
親自督戰的姬柒希則沒那閒心,跨坐馬上凝視著遠處城牆。
南蠻的補給不會比齊州好,弓箭這種東西自然要反覆利用。開弓哪有回頭箭,真想回收得趁夜色去戰場撿拾雲澤射過來的。可齊州夜夜亮著城頭,一百衙役和一百草扎的假人從未離開城牆,輕易地斷絕了南蠻回收箭矢的念頭。
幾臺攻城械已經被凌少年和丁三益破壞殆盡;南蠻想要繞東西兩側夾擊遇到狀態上佳的神鋒營;靠著屍山和雲梯的強攻又被熱油與火矢打退……打打停停的日子交錯進行了兩個月,城牆足矣保持最堅固的狀態。
姬柒希也想過換個地方突破,可二十多萬人貼著齊州城北上無疑是找死。不少將領想過戰略性撤退,姬柒希沒生氣,由著想退的將領們率領三萬餘人後撤。
三萬人退回了道安,選擇從東面尋找出路,連下三座毫無抵抗的城池後迷茫了起來。雲澤就沒準備守其他地方,想要在大局上贏了他們,必須拿下永澤齊州二城。逛了一個多月的三萬人又回到了姬柒希的身邊,姬柒希平靜地接納了他們。既沒有斬幾位將領立威,也沒有讓這三萬人衝鋒陷死。
收斂脾氣的姬柒希按部就班地安排著攻城,正當所有人認為大將軍改變性子的時候,他和劉夕陽對罵一陣,接下來便是這三天三夜不間斷的攻城。選擇撤退的三萬人今早死的乾乾淨淨的,還是帶著為國捐軀的遠大志向“光榮”戰死的。
幾位悲壯的將領現在只有為了南蠻的念頭,冷酷的曾阧輕易地看出大將軍的想法。這三天戰死的除了選擇撤退的三萬人,還有領軍提出迂迴戰術的兵卒們。是否真有看起來的那麼壯烈也無需去計較,三天不斷的攻城,你們齊州到底能有多少箭?
很多,至少還沒斷過。曾阧策馬靠近姬柒希,低聲說道:“將軍。”
“嗯?”姬柒希看著前方,冷聲回道。
曾阧壓低聲音,謹慎道:“末將有一計……”姬柒希不會回應也不會表現出興趣,曾阧只能繼續說道:“不如動用屍傀,讓他們帶回箭矢……”
姬柒希哼笑一聲,扭頭看著曾阧。曾阧僂著身子,惴惴不安。難得有人能夠說出靠譜的計策,姬柒希平淡回道:“城裡有藥王的徒弟,箭頭裡熔進了銀子。按你說的讓屍傀帶回箭矢,屍傀能帶回幾次?好,姑且算你能帶回幾萬支,你說說讓屍傀現在就出現在弟兄們面前,會發生什麼?”
姬柒希這些日子總是這平淡的語氣,可曾阧不會幻想大將軍這是真有耐心;同樣的,他也不會真去想那麼做的後果。匆忙抱拳告罪,在姬柒希的注視下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