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禮臻被吵醒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他起身拉開拉鏈,從狹小的帳篷裡鑽出來,清晨的風及時地從他身邊拂過,他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不少。
容悄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早上好~”
傅禮臻看著她,悄悄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麼精神奕奕的模樣,好像真的不會累。
四點半多,離日出不遠了,天際的光芒越來越亮,遠方群山都染上了一層金色。
裴修慢悠悠地靠過來:“我有最後的一個請求,之後再也不會纏著你們了。”
面對容悄懷疑的神色,他苦笑:“真的,我已經決定了,如果這次我還走不了,我就老老實實地在我爸媽身邊待著,哪也不去,順其自然吧。”
傅禮臻點頭:“你說。”
早起並沒有影響到裴家二老的精神狀態,他們在家開店也都是很早就得去進貨擺菜賣菜的,這個點兒他們都起得很習慣了,此時站在崖邊的一處防護欄前吹風,等日出。
李蘭香感嘆:“沒想到咱們年紀這麼一大把了,還能出來浪漫一把。”
裴根生笑笑:“雖然地方偏僻了一些,但空氣確實比咱們那裡好……小傅,早上好。”
兩人都轉過身來,看著傅禮臻,後者手上拿著一個本子和一支圓珠筆,朝他們輕輕點頭,往旁邊看了一眼後開口:“無論您信不信,請稍微配合我一下。”
李蘭香笑:“什麼事啊?”
傅禮臻指了指自己的左邊,一字一頓:“裴修現在就在這裡。”
二老懵了,李蘭香勉強笑道:“小傅,不要開這種玩笑,阿修怎麼會在這裡。”
“我會轉述他的話,他說您家的大錢都是放在塑膠袋裡用膠帶站在衣櫥底下的,還說您家衛生間裡插洗衣機的那個的插座是不能用的。”
李蘭香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阿修連這種事情也跟他說了嗎?還是……
“我不相信。”
傅禮臻點頭:“但是裴修希望你們相信。”
裴根生也一把年紀了,什麼神神怪怪的事情都聽說過,再說就算阿修和人關系再好,也應該不會提到錢和插座這種事,他有些猶豫:“那……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他說讓你問他知道的。”
裴根生想了想,問的很謹慎:“阿修生病那會兒,是我陪床多,還是他媽媽陪床多?”
他的這個問題,如果不是一直在場還真的不好回答。
傅禮臻看向裴修,後者努力想笑,卻像是在哭:“我媽一直在我身邊,只要我醒著,她就在。”
容悄揹著手,踢了踢腳。這麼多年,她看過許許多多的事情,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覺得深受沖擊。
“他說,只要他醒著,媽媽就在。”
裴根生呆住,李蘭香幾乎是立刻就哭出聲來,她死死抓住傅禮臻的衣服問他:“阿修在哪兒?他在哪裡?啊?他在哪裡啊?”
裴修抱住頭,不敢看她,哽咽著道:“我在這裡啊,媽——”
傅禮臻不適地皺眉,他看看裴修,比劃了一個位置,又告訴李蘭香:“他快哭了。”
李蘭香松開他,顫抖著雙手朝他比劃的位置伸去:“阿修啊,你在這裡嗎?你怎麼在這裡啊?”
她的手指劃過空氣,穿透了裴修的身體卻還渾然不知:“你好不好啊?有沒有人和你一起啊?”
裴修含淚點頭:“好,我很好,你們不要擔心,別哭了。”
“他說他好,讓你們不要擔心,別哭。”
李蘭香匆忙抹眼淚,連連點頭:“好,媽不哭,不哭。”
裴根生也是老淚縱橫,不過他沒有說話,只是扶住了有些虛軟的妻子。
“他讓你們答應他一件事,他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