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空氣中只傳來滿是鐵劍揮動的聲音。
近些看才識得這舞劍之人竟是位姑娘,細細觀來她舞劍的身姿與步法卻絲毫不似女子般柔若無骨,而是一舉手一投足都浸著男兒的瀟灑逸然,略略一推測便知是習武已有些許年月。
細細望著女子練劍所處的庭院竟滿滿的都透著一股子詩情畫意。庭院正前是青石階,三層,一週卻任荒草生長,隔了一片做個花圃,便是四季應景的花皆不會斷。
連圍牆也作了文章,將堪堪一些雋雅的詩句用蠅頭小楷刻了幾首。最惹眼的應屬牆邊一株梨花樹了。生的枝繁葉茂,挺拔粗壯連枝幹的長勢都盡錯落有致。
正值初秋,煜月步進庭院看見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舞劍的女子步法輕盈、揮劍嫻熟,清麗的眉眼一派俊朗,身姿灑脫娉娉嫋嫋,未施粉黛卻透著一股英氣。
他緩緩走近,也未出聲驚她,只是閑閑的倚在一邊。
揮劍的女子練劍入了神連身邊突然而至的人也未注意,待停下收劍,才回轉便瞥見閑閑的斜倚在一旁看她的人。
她急急走進彎身拱手:“見過二殿下。”
那被喚作“二殿下”的人才從她的劍法中回過神來,點點頭略站正。
他本來就身形挺拔,即便斜倚與她亦可平視,更不說站正身便高她一頭。
“劍法日益精進不少,看你近來練劍倒是比往日更勤了。”他頓了頓,“還有,以後不必稱呼我二殿下。虛名而已,何必計較。你從前也從不這樣喚我的。”
“暮聲知道了,”她恭恭敬敬的作答,“但這是禮數,怎可逾距?從前是暮聲壞了規矩,既然而今明白了就該明白殿下就是殿下。”
不知怎的,她說完最後一個字,就感覺周身氣壓低了不少再加上四周一片空寂更顯得寂靜起來。她慌把頭垂下不敢看他,怕一個不小心便觸怒他。爾後又自覺與他拉開一大步之距。
畢竟,他是殿下,而她只是他的近侍,貼身侍衛而已。
身份擺在那裡,提醒她不要逾矩,讓她時刻忽視不了,僅此,便是橫亙在他與她之間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自然她未可知她說完那句話,拉開一步之距後,他的眸光瞬時黯了下去,連帶著那隻想為她拂去頭上練武時落了幾瓣梨花的手亦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靜到周身空氣彷彿都停止了流動,良久無話。暮聲終是抬起了頭看他,也只看到他未完全收回的手。
他的手生的本就好看,骨節修長,骨肉勻稱卻不似女子般柔若無骨,也依舊是如玉白皙。
“罷了,你繼續練吧。”煜月見兩人間良久無話終是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煜月又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爾後便轉身步出庭院。
暮聲在煜月身後望他素衣白衫,如墨染過的發似雲錦般順滑也僅是用一支上好的白玉簪簪起,一舉手一投足盡是風度翩翩氣度不凡,處處彰顯出他不同尋常的才氣與身份。
暮聲輕嘆口氣,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劍,劍柄上分明刻著雋秀的兩個字:暮聲。她的名字。
這劍,亦是她及笄之時煜月贈的。煜月本意是女兒家當都注重容貌,想著贈她些精巧的首飾,她卻同他謝了賞求了一把劍。
她還記得他當時也只略略沉吟一瞬便點頭應了聲:“好,既是你及笄又是你想便由你的意吧。”只是後來她未料他竟囑人用上好的生鐵鍛造了劍還命刻工在劍柄上刻下她的名姓,就連劍穗亦是他用上好的金絲線命人編織而成的。
五年了,這五年來,這把劍一直在她身邊,她無數次用這劍替他鏟除一個又一個障礙,一步步穩固了他的地位讓他擁有如今的聲望與權勢。
暮聲亦只是個姑娘,常年練劍使她的手勁比一般姑娘大上許多,何況生鐵沉重鑄成的劍本就不輕使得她的腕力亦不尋常,年月久了,她的手亦不似尋常姑娘家一般。
一日,煜月與暮聲一同吃飯時,煜月忽然盯著她盛飯的手,繼而移回目光用衣袖掩住輕笑一聲說:“聲兒你這手竟分毫不似位尋常姑娘家的手,想你將來如何嫁為人妻?”暮聲聞言倏忽就紅透了臉,忙低下頭悶悶扒飯卻冷不防被喂進口一口飯噎了正著嗆咳不止。
“真是笨的可以。”煜月忍不住一邊笑她一邊伸出手去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又繼而為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面前。
不過一刻卻劍眉輕挑話鋒一轉:“不過若你所嫁之人無我一般或與我都難及,我也定是不捨你嫁與他的。”暮聲聞言,臉上紅暈未減半分反而更甚。
煜月只是笑罵一句:“傻丫頭,這麼多年都無長進。”
暮聲從回憶中醒神,垂了頭卻又見劍柄上的“暮聲”索性玉腕運轉,繼續練起劍來,不過這一次劍鋒淩厲劍劍逼人。
一腔怨一腔哀盡融入於步法劍鋒之中。
暮聲練劍時,揚起一陣清風,“暮聲劍”在她的運用下劍挑落花破風而禦,她舞劍的身姿瀟灑飄然時而躍起時而俯地,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暮聲練完劍已是出了一身細密的汗。便回房換了幹淨衣物重梳洗打扮一番。
剛弄好一切,便有婢女浣初來喊:“暮聲姐姐在麼?二殿下傳你書房去一趟呢!”
“門虛掩著,你若還有事進來說吧,我梳洗呢。”暮聲剛將梳妝奩收拾好便聽浣初說著。
“不了不了,”浣初忙拒了她,“二殿下貌似是有挺著急的事要找姐姐呢,姐姐還是快些去吧免得殿下著急。”浣初急急說著。
“好了,我就去。”暮聲起身應著推了門卻不見了人影,這丫頭性子一向如此。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
暮聲來到書房正欲推門而入卻聞得煜月正和程鈺議事說到什麼酒宴,什麼暗殺。她的手便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