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趙錢孫就要逃走,一陣風起,眾人只見趙錢孫剛飛出的身形立刻倒飛回來,身體被一人拿住。
“事情沒說清楚,哪也不準去。”卓然冷聲道。
眾人見卓然竟隔空將趙錢孫吸回,紛紛駭然,先前卓然使出生死符,眾人已經對卓然驚懼萬分,此刻更覺卓然深不見底。如果卓然不是男子,他們真懷疑卓然就是天山童姥。
“快放了我師兄!”譚婆見趙錢孫被擒,不由分說一掌打向卓然,卓然冷哼一聲,硬接譚婆這一掌,乾坤大挪移和鬥轉星移同時使出,將譚婆掌力如數反彈,譚婆掌力在乾坤大挪移作用下威力倍增,譚婆為救趙錢孫,出手乃是全力,如今力道雙倍返還,如何能夠接下?頓時被震飛,重傷吐血。
“你敢傷我夫人?我和你拼了!”譚公見譚婆被卓然重創,頓時大怒,立刻要跟卓然拼命,喬峰身形一閃將其攔住。
“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夫人偷襲在先,怨不得我二弟。”喬峰倒不擔心譚公傷到卓然,只擔心卓然下手太重,反將譚公也重創。
“小娟!”趙錢孫被卓然拿在身前半空中,正驚恐不安,並不知道身後情形,直到聽見譚公聲音,才知譚婆受傷,立刻想要掙脫,但卓然掌心傳出一股吸力,無論他怎麼掙紮,都無法逃脫卓然掌心。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還請先放了趙錢孫,你們想知道的事情,老衲也曾親身參與。”杏林深處忽然傳來一個蒼老聲音,眾人順聲望去,看到一個身穿灰衣僧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嚴。
“是智光大師!”吳長風叫道。
智光大師的名頭在武林中並不響亮,丐幫中後一輩的人物便不知他來歷,但喬峰和幾大長老卻均肅立起敬。智光當年曾發下大願,漂洋過海,遠赴海外蠻荒,採集異種樹皮,治癒浙閩兩廣一帶無數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兩場,終至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實非淺鮮。卓然也知道智光,確實是名有德高僧,同時也是當年事情的參與者之一,有他在,真相同樣可以揭曉,卓然遂將趙錢孫松開。
趙錢孫立刻跑到譚婆旁邊,眾人對其不再理會,紛紛看向智光。
“大師,此刻本幫因喬峰身世起了重大變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書信,還請大師過目。”喬峰看向單正,單正將書信遞給智光。
智光將信看完,沉思片刻,又從頭再看一遍,最後搖頭道,“舊事早已過去,今日又何必重提?依老衲之見,將此信毀去,泯滅痕跡,也就是了。”
“丐幫馬副幫主慘死,若不追究,馬副幫主固然沉冤不雪,丐幫也有土崩瓦解之危。”單正道。
智光大師點頭嘆道,“說得也是,說得也是。”
智光抬頭望天,一鈎眉月斜掛天際,冷冷清光瀉在杏樹梢頭。又看了趙錢孫一眼,智光道,“老衲以前做錯了事,也不必隱瞞,照實說來便是。”
趙錢孫抬頭道,“咱們為國為民,不能說做錯了事。”
智光搖頭道,“錯了便是錯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智光緩緩道出一樁往事,三十年前,中原豪傑接到訊息,說契丹有大批武士要去偷襲少林寺,將寺中秘藏數百年的武功圖譜一舉奪走。眾人覺得此舉嚴重威脅大宋安危,決定去雁門關外迎擊這批契丹武士。當時確實有一批契丹武士經過,但武功十分普通,當日去的都是中原武林萬裡挑一的好手,很快將那些人殺得一幹二淨。隨後又來了一對夫妻,眾人覺得不能放過,再次舉起屠刀。
那名妻子絲毫不懂武功,為護襁褓中的嬰兒,輕易被他們殺了,那名男子武功了得,看到妻子被殺,勃然大怒,與他們廝殺起來,很快將所有人殺的七七八八,只剩四人僥倖存活,分別是帶頭大哥,汪劍通,智光以及裝死的趙錢孫。
那名男子質問帶頭大哥,為什麼殺他妻兒?帶頭大哥說出其中緣由,那名男子頓時仰天長嘯,用一柄短刀在山峰石壁上刻下幾行字後,抱起妻兒屍體跳崖自盡。跳崖途中,那名男子發現嬰兒未死,最後將嬰兒扔了上去。
帶頭大哥等人覺得整件事有古怪,沒殺那名嬰兒,事後透過那名男子在山峰上的刻字終於弄清楚真相,原來一切都是誤會。他們真的殺錯了人,做錯了事。
“山峰上刻了什麼字?”眾人見智光絲毫沒有透露到底是何誤會,不由追問。
“眾位朋友,非是我有意賣關子,不肯說出這契丹文字的意義,倘若壁上刻字是實情,那麼帶頭大哥、汪幫主和我的所作所為,確實大錯特錯,委實無顏對人。我智光在武林中只是個無名小卒,做錯了事,不算什麼。但帶頭大哥和汪幫主是何等英雄?何況汪幫主已然逝世,我斷不能胡亂損及他的聲名,請恕我不能明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師,你也說了,錯就是錯,真相又豈是你想掩蓋就能掩蓋得了的。”卓然冷笑道。
“施主說的沒錯,但此事絕對不會從老衲口中說出。”智光道。
“此事與我身世有何關系?”喬峰問道。
“當年我們已經對不起那對夫妻,再也不能傷害那個嬰兒。我們將那嬰兒送給少室山下的一戶農家,請他們將其撫養長大。契丹與我們乃是死仇,未免養虎為患,我們要那對農家夫婦自認是嬰兒的親生父母,等嬰兒長大,也決不可讓他知道領養之事。那對農家夫婦膝下無子,歡天喜地答應了。”
“智光大師,那……那少室山下的農夫,他……他姓什麼?”聽到這裡,喬峰已將真相猜出八九,顫聲問道。
“事已至此,我也不必隱瞞,那農夫姓喬,名字叫喬三槐。”智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