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他眉眼低低的,眼底有一些泛紅的血絲。
“這也不是你的錯……”連笙擱在被子外的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小聲安慰他。
“往後不會了。”
“嗯。”
他二人四目凝望,彼此間眼波流轉,青帳籠著,散不盡的溫存。雖在冬日,卻是滿室熟春,長恭抬手替她遮好被頭,連笙卻忽然執了他的手:“你去吧。”
“我已無礙,你安心回戰場上去吧。你有你的擔子,還有使命未盡的,不必掛憂我,只管去吧。”
長恭被她握住手的當下,聞言不由微微擰了擰眉,不知她是何意。然而低頭見她目光懇切,方又知道此番並非賭氣的話,於是遂才寬下心來。
知她已是原諒他了。
於是剛要開口,卻倏忽間想起什麼似地頓了頓,顧自哂然一笑。
“你笑什麼。”連笙問。
他便撓一撓頭:“方才來前還多篤定的,要與你告過別就走,現在竟然,有點捨不得……”
他含笑的眼睛望著她,連笙眼前,立時浮現片刻以前曖昧交纏的種種,登時又紅了臉,別過頭去:“我可沒叫你留……”
長恭笑笑,忽一俯身,輕吻了她面上,抬手揉亂她額前發絲:“我走了,你乖乖的。”
連笙漲紅著臉,小聲憋了句:“嗯。”
門外忽而輕輕一聲叩響,響起白先生的聲音,問長恭可能進來了。
“是我請白先生容我一刻鐘的。”長恭笑道。
他抬頭向房門的方向喚了聲:“先生請進。”
連笙正虛弱回眼望向房門口,便見他掌心貼合,輕輕撫過她的面上,溫柔道了聲:“等我回來。”
白先生推門進來,長恭應聲站起了身。
便在他起身的剎那,連笙最後握緊了他的手,五指緊了一緊,她柔聲回答一句:“好。”
長恭走了,回了前線,留下連笙留在鄞城趙皇宮中養傷。
連笙似已許久再沒得過這樣的空閑,每日裡吃喝不愁,就臥於床上躺著,捧著前方傳回的戰報與長恭來信反複翻看。
長恭每隔幾日便會給她捎一封信。
連笙時常盼著,盼到了便歡喜萬分。只是她雖高興於得到他的書信,卻總也要在拆開信後發上一通脾氣——只因這人實在是太過耿直了些,說要給她寫信,竟真就只講戰事、報平安,連一兩句想念的情話也沒有!
連笙每每看完了信,無一不是氣得將紙箋摔到地上:“還不如就看戰報好了!還詳盡些!”
她一面罵上兩聲,一面就氣鼓鼓地叉腰盯著,而後便一人站在原地悶聲半晌。半晌過後氣消盡了,才又灰溜溜地再去將信箋撿回來,仔細收好,等隔幾日後收到新的信時,再將這出場景來上一遍。
這樣的景象,旁人看來發笑,獨獨長恭遠在千裡外,自然是不知的。
從他與豫王起兵南下後,鄞城的訊息便只剩下偶爾才被送到軍中的平安信函。前線戰況吃緊,於是連笙再怎樣氣惱,終也還是要化作一腔擔憂,按進心底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