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我去隔壁屋子裡睡?”
“你我夫妻,新婚燕爾,卻就分房?”長恭盯著她的一雙眼,放下手中碗筷,直直便攬過她的肩將她按在椅上,“哪裡也不許去。”
連笙漲紅了臉,被他按住,就見他繞過她的椅子,徑直走到小桌對面坐下來。
一張小桌,兩碗米粥,三碟小菜。想到方才他口中那句“新婚燕爾”,連笙只覺面上燥熱難當。埋著頭胡亂扒了幾口便稱已飽,用不下了。這一夜與他同室而眠,雖已不是頭一遭的事,卻因這一句“新婚燕爾”,轉而變得曖昧非常起來。
新婚燕爾,該度春宵。
連笙一時臉紅到了脖子根,可偏偏又因她這般的一反常態,反倒也引得長恭由裡到外生起了些不自在來。
於是用過飯後,收拾洗漱完畢沿床而坐,彼此卻是淪作一頓沉默。
兩兩無話,皆不知該如何。
這當口,外頭北風“嗚嗚”地過,吹得窗戶紙也是顫顫作響,彷彿全在笑話屋子裡頭這怪異的一對。連笙忽地一掀被子上了床:“我先睡了,你早些歇息。”
而後便迅速縮往床的裡角,背對長恭,緊緊閉上了眼。
身後不聞他作答的半點聲響,連笙雖緊閉著眼,兩只耳朵卻是豎得老高,只聽到他站起了身吹熄火燭,下一瞬也跟著掀開被角上了床。
心跳裡猛然便是“砰砰砰”地幾下。
過去雖然與他有過共處一室成眠的時候,但總是一個睡床,一個睡椅,從未經歷過今夜這般,雙雙枕於榻上的境況。連笙縱然與他隔開一床被褥,卻也分明感覺得到他落於自己身後的呼吸,撩動她的發絲。
發絲落於頸畔有些癢酥酥的,還纏帶他的氣息縈繞鼻端。夾雜的雄渾之氣,自鼻尖鑽入肺腑,於是她禁不住的心頭狂跳,不由又緊了一緊衾被。
這邊廂,長恭上得床來,見到連笙已然背向他側臥,大約是緊張害怕,身子瑟縮在靠牆的一角,蜷成了一個小小的團。他藉著外頭大雪映出的雪光,瞧見她的這副模樣,倒又驀然感到有些好笑。
他又不是虎姑婆,斷不至於吃了她。
笑著,人也跟著鑽進了被子裡。
然而被子蓋上,兩眼合起時,腦袋裡竟不知怎的,卻倏然浮現自己吻在她唇上的畫面。唇甜似蜜,抹在舌尖,一念乍起,他禁不住喉結上下滾了一滾。不是虎姑婆,斷不至於吃了她,可真到與她同床共枕,這一陣莫名的口幹舌燥又該如何解釋。
他心頭倏忽正在胡思亂想的當口,便就感到身旁縮著的被子緊了緊。
屋裡沒有炭火,眼下外頭大雪紛飛,天寒地凍的,這新被到底是有些寒,長恭蓋著也覺冰冷,想來連笙應是冷著了。於是側過頭望向她,知她雖然有些羞臊,卻也應當不會抗拒。天這樣冷,總不好過個夜再受了凍。
於是他嘆一聲,伸出手,繞過她肩頸與軟枕的空隙,攬住她的肩頭,將她帶向自己懷中:“過來。”
連笙心裡正在慌亂,卻驀地被他這樣一攬,剎那心都將要跳停了。
他話裡短短一聲,於她聽來卻有不容分說的命令意味,便同先時晚飯的當口,他命她不許出門一樣。連笙想他大概是久在軍中,習慣了發號施令,軍令如山,無人敢不從的,偏又值此新婚之夜——連笙以她略通的人事,知曉夫妻之間新婚燕爾的,總是要做些什麼,這該做的事,不容分說,也不容拒絕——是故她縱然膽戰心驚,卻也只敢閉緊了眼,一聲不吭,由著他擁她入懷。
長恭掀了被,眨眼人便已然被他帶到懷裡。
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指,十指冰涼,果然方才便是凍得。心裡一時心疼可憐,於是遂又將她的手心放到心口,貼著自己,人則緊緊摟住了她。
懷裡的身子柔軟無骨,彷彿他再一用力便會將她弄碎。長恭環抱她在懷中,與她相擁而眠,可是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掌心隔著她的一層裡衣,感到衣下冰涼漸漸和暖。連笙枕在他的手臂上,前額緊緊貼住他的下頷,呼吸噴薄,就徘徊在他胸口與脖頸之間。香氣縈繞,剎那間於胸中突突而起的心跳,連笙尚還按在他胸口的手,長恭登時有些慌張,下意識一把攥緊了她。
這一攥突如其來,連笙抬起頭來,正就與他四目而對。
長恭微微低著頭,目光落於她的面上,帳裡昏暗,借一點雪光,映出彼此眸光深深,這一時間情絲瘋狂纏繞,連笙小聲囁嚅了一句:“長恭……”
“該喚夫君。”
他話畢彎下頸,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