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笙順從被他拉起。
“救人要緊。”單庭昀再又叮囑一聲。
連笙方才強忍心頭悲痛欲絕,抬手抹幹淚眼,點頭應下。
她與單庭昀合力,將長青放入木桶之中,蓋好後又抬上了板車。單庭昀正要返回牢中去替長青,然而正當此時,心頭卻忽覺一陣奇怪——這牢中怎的一點動靜也無?
心上不禁“咯噔”一下。
如此緊要關頭,大理寺的守衛卻會這般鬆懈,單庭昀私心裡頓感不對勁,於是當場改了主意:“我與你們一道走。”
連笙想也未想,見他提出護送自己出去,自然滿口應下。然而單庭昀躲上車,剛被連笙推出牢門口,卻見突然齊刷刷圍來大把官兵,當場將他們團團圍住。
官兵為首一名年輕公子,上前一步笑道:“長恭賢弟,許久不見,難為你一堂堂大將,蹲這糞車了,還請出來吧。”
借了官兵手中火把明光,這年輕公子信步上前,揭下連笙面上不成樣子的褐黃皺痕,冷笑道:“連姑娘……”
“兆忠卿。”連笙退後一步。
身後一隻桶蓋被頂開,單庭昀從中躍出,一劍擋到連笙跟前:“兆公子,你失算了。”
他的長劍明晃晃的,劍尖直指兆忠卿,兆忠卿便退了退,一瞬訝然,而後複又笑道:“單將軍。”
“我不想衛長恭竟是如此膽小鼠輩,哪怕兄長就要問斬了也不敢回來,只肯派你替他一趟。”他笑著,“不過嘛,單將軍說錯話了,我並未失算,眼下不是又得了你與這位連姑娘了?”
他兩眼忽忽一斜,瞟向連笙:“有你們三人在手,我又何愁衛長恭不來?”
連笙親眼見到單庭昀的劍尖一點。
他持劍的手抖過一抖,迅速又把穩了劍,只道:“兆公子的算盤打得倒真如意,只是公子大話說得太早,只怕事後要被打腫臉。”
兆忠卿聽罷便是一聲嗤笑:“單庭昀,你也不瞧瞧自己周圍情勢,還覺我說大話,哈……”
他嗤之以鼻,滿臉盡是不屑哂笑,單庭昀不禁緩緩撤了一步,緊緊護住身後連笙。連笙捏緊了兩手,牢門口地狹,這些持刀持槍的官兵就與他們近在咫尺,片刻若真要動起手來,單庭昀一己之力,全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已然見過兄長的模樣,便心知單庭昀再落於他們手裡,最後會是何種下場。
連笙心頭忽起一腔絕望至極。
皆怪自己莽撞,單庭昀已然有言在先,不可貿然涉險,自己卻還報著僥幸一試的念頭非來不可。而今好了,中了兆忠卿的套。兆忠卿定是一早便等好了他們,誓要將長恭也趕盡殺絕的。
連笙抬眼,見單庭昀的身影擋在跟前,心裡竟乍起一個念頭,想不再拖累他。
她心思旦起,便覺喉間發緊,越發得緊。抬手忽而將掌心按在他的背上,悄聲道:“殺了我,你逃出去。”
“連姑娘……”
單庭昀猛然回頭,有些難以置信,卻見連笙極其篤定:“兄長眼下境況,若無人醫他,只怕應也命不久矣,我此行是為兄長而來,他未得救,我便不走。與其最後落在他們手裡不得善終,不如便由你殺了我。
“我唯有一死,方能教長恭沒有負累。”
“連姑娘……”
“動手,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