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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卷十六 起事(叄)

傍晚時分確夥房的人來喊她,連笙當時在氣頭上,推說自己吃不下,隨口便稱病將人打發了,卻不想兩個時辰後又會在這裡碰見兄長,只得訕訕抿了抿嘴道:“好些了。”

長青到她身旁站定,知道她是為何沒去用飯,也不再拆穿,只與她並肩望向遠方。

“兄長何以不睡……”

“睡不著。二位先生一併隨大軍去了營州,我無事做,便出來看看。”

“二位先生也去了營州?”連笙一時詫異,就聽長青在旁接道:“是,我請二位先生一併跟去的。昨夜長恭與我喝了半夜的酒,後又守在你門前到天明也未睡,今早接到營州告急,我恐怕戰事兇險,長恭不曾有過片刻休息,定是難捱,才請二位先生務必一併跟去。”

長青說得稀鬆平常,連笙聽來卻登時紅了臉。

她光顧著自己生氣,竟也忘了,昨夜將長恭晾在門外整整一宿。他本就軍務繁忙,白日裡只怕連坐下歇一歇的功夫也無,縱然沒有營州戰事,也已不可開交,自己卻還一心使小性子,教他又是一夜不能閤眼,如今戰事突起,也不知他現下如何了。

想著,心中一時又是慚愧又是自責,默默然沒了聲響。

周遭漸而安靜下來,衛家軍被調了大部前去營州支援,城牆上原本守衛減了許多,此刻四下無人,唯餘他二人站在牆上。

北風呼號,吹來方才長青的話還言猶在耳。

方才他終於當著她的面提起了長恭,連笙昨夜立在石欄下,聽到的他二人之間交談,想起時忽又低了頭,瞧見他的雙腿,心中隱隱一絲不忍,終於還是喃喃了一聲:“兄長……莫要生我的氣。”

長青卻驀地淺笑了一下,側過臉來:“我為何要生你的氣。”

“因我,因為……”

她一時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作答,便又聽到長青輕輕笑道:“我不生氣。你自一開始便未瞞過我,我為何要生氣。就像現在這樣吧連笙。”

連笙乍然抬頭,只見他雙眸沉靜,合一閤眼,微微笑道:“就像現在這樣,這樣也很好。原本也是如此,不過是我庸人自擾罷了。你依舊過你想要的生活,不必因我而感到歉疚,只是若有一天,若你需要我時,能夠記得我還在等你,若真有那樣一日,你來了,也請你沒有負擔地來。”

連笙一怔。

“你不必感到對不起,是我不願見到這個滿腹心事的你,寧可你是歡喜地守在長恭身邊,至少你們是相愛的。至於我如何,”他忽然笑出聲來,“就是長兄而已。”

連笙望著他的笑靨,似有苦澀,似有釋懷,也不知是否北地風沙太大,連笙眼裡竟被吹得泛起迷濛薄霧。

“兄長……”

長青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望她小孩兒一般:“往後仍是兄長。”

她趕緊別過臉去,默一低頭:“好……”

夜已深了,剛過年關的夜,冬雪未除,北地風急,夾著雪氣颯颯吹來。城牆上地勢高,此刻無人開闊,更顯疾風的冷。

長青不由緊了緊身上大氅。

連笙餘光倏忽瞥見了,忙要推他回房,可不想長青卻抬手製止,欲要再留一會兒。連笙方才想起,自己與他在這城牆之上已然站了許久了,竟也未曾仔細問問,兄長是為何要上這兒來。

然而這一問,卻教她心下暗自吃了一驚。

長青答說:“營州告急,我擔心這其中,恐怕有詐。”

“兄長,何出此言?”

長青便皺了眉道:“不過一點奇怪的念頭罷了,大年初一的,朝廷軍連年都不過了,如此著急出兵,卻是為了一個小小營州?豫王與長恭手中,如今五個州裡,北向嶽州,西向益州,都比營州來得重要,即便是與營州相鄰的幷州,往南連結雍州襄州,朝廷軍應也先要阻斷幷州才對,為何卻會出兵偏居一隅的營州?還以告急之勢。”

“那兄長認為是……”

“營州告急,若非有詐,便是佯攻。若有詐,長恭此役定當兇險,但若佯攻,恐怕……”

長青望向遙遠的營州方向,心頭驀然湧出一點不妙的預感來。連笙眼瞅著他的面色憂思凝重,遂也無端地只感到忐忑不安。

這樣不安一直持續到大年初三,不想竟真被長青給料中了,大年初三一早,連笙還在睡夢中,忽就聽見城外震天的炮響。

是朝廷軍來攻鄞城!

連笙聽到動靜,抓了衣服胡亂穿上便沖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