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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卷二十一 回京(貳)

然而倏一抬頭,卻見少陽目光閃爍,無意瞟過他的身後。

他剎那有些奇怪,便仔細留神又以餘光盯了兩眼,見她竟真是時不時地向他身後在瞟。嘴裡雖然在同豫王說著三軍將士此行的辛苦種種,眼睛卻是不由自主晃向他的身後。

長恭身後有什麼呢?

他狀若不經意地一回頭,就見身後不遠處,點將臺上正在清點兵馬的單庭昀。他長||槍作臂,指揮若定,趁著半分閑暇驀一側首,雙眸含笑,嘴角微微翹著,抿出兩只酒窩深深,不偏不倚,望向少陽。

少陽面上,忽然便起了半抹紅暈。

長恭登時只覺心中似乎明白些許。

心裡驟然而起的七分羨慕三分落寞,行前能再見心上人一面,哪怕只是遠遠相隔,也足以教人此去無憾了。只是連笙,如若連笙也能來送他,當有多好。

他興中落寞不已,直至發兵也未能提起精神來。無精打採出了大營,人正失魂落魄行於馬上,卻忽聞長空裡,一聲長長鶴唳。

他下意識循聲,回頭往城牆看去。

城牆之上,有一人獨立。

她今日穿了一身紅衣,並非正色,可於他眼中卻是衣紅勝火,即便遠隔數十丈,彷彿也映出她佳人似雪,青絲如瀑半垂肩身,半揚空中,長風獵獵,一人一城,斯人傾城。

長恭霎時笑了。

眸中瞬而尋回的熠熠神采,他任由自己張揚的嘴角,綻開笑靨。

倏忽抬手將掌心置於心口,張開口無聲向她喚道:“等我。”

回回他出徵,都對她說,等我。

連笙剎那滾下淚來,也將手放在心口之上,無聲答他:“好。”

衛家軍出征了,連笙本以為將要空寂下來的南陽城,不想卻是一切如舊,大概也唯有連笙自己,心中空了。

她又回到了在漫長的等待裡度日如年的日子,天天盼著邸報,盼著豫王府門前出現的八百裡加急回來傳信計程車兵。

只不過這一回,她身旁又多了一個與她同樣日日夜夜,寢食難安的人。

便是少陽。

少陽同她一樣,心中掛念前方戰事,成日裡沒有片刻的消停。然而少陽也與她不一樣,連笙的擔憂擱在心裡,少陽的擔憂卻是明明白白的,無時無刻不放在嘴上。

她總是說書一般講起所見所聞,她不比連笙,能在豫王跟前常常走動,自然凡事也比連笙聽得多些,於是每每與連笙一處,提起一些連笙並不知曉的細枝末節,連笙也喜愛聽她手腳並用,說書唱戲。

少陽的評書與戲文,道得是生靈活現,與那硬生生的邸報文字截然不同。她沉浸於少陽的“評書戲文”裡,竟發覺自己從未這樣切身感受過戰局,不時心中又多有感慨。

但此一戰艱險非常,素來所向披靡的衛家軍竟會連連受挫,於連笙卻也是前所未見,前所未聞。

長恭領兵,與兆惠親率的數十萬大軍相戰於平野。

平野地勢開闊,也正因此處四野平坦,一望無際,方得“平野”一名。

只是衛家軍過去常年駐守一夫關,一夫關山高勢險,比之此處截然不同,這些年來雖隨豫王南征北戰,但終究也沒遇過這樣四方空曠,竟無一物遮擋蔽身的戰場。

衛家軍與朝廷軍交戰不久,迅速便顯出經驗不足來。

偏偏還是屋漏逢夜雨,遇上了兆惠親徵。

半面將軍兆惠,當初還在將軍其位時,便以平地作戰未嘗一敗聞名遐邇。這些年來雖因上了年紀,早已不上沙場了,但數十年來的實戰積攢,又豈是長恭區區數年帶兵、多讀幾大摞兵書能比得上的。

長恭每戰,雖然不斷變換陣法,以期攻其軟肋,但終究敵不過兆惠應變自如。

時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時有假意退守請君入甕。長恭與他交戰,漸而便覺抵抗得分外吃力,連同三軍將士連日損耗,亦是逐漸感到有些吃不消。

朝廷軍人數勝於他們,裝備精良勝於他們,過去尚能以戰術制敵的,如今就連戰術也勝於他們。衛家軍不消多時,便明顯居於下風。

連日敗退,軍中士氣大挫。

眼見傷亡頗重,長恭正在焦頭爛額,連夜召集軍中大小將領,研討對策時,忽然卻聽外頭有人喚單庭昀。他匆匆出去片刻,少頃步履匆匆一掀帳簾闖進來,卻是面色驚喜摻半,只壓低了聲音向長恭道:“大帥,外頭有人來了。”

“誰?”

長恭俯首盯著身前陣型圖頭也未抬,便聽單庭昀話裡的大喜過望,傳來耳畔。道是:“武陵軍,徐英達。”

長恭猛然抬起頭來,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