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自己如此地有用武之地,連笙一時得意笑笑。她便上前兩步,抬手輕輕撥了下銅鎖,而後二話不說,指尖一轉,伸向發間。
發間不知何處,倏忽隨了她的手變出一截細細的、還泛著微微白光的銀鐵絲來,若不是長恭定睛在看,只怕眨眼便要看略了。只見連笙將那銀絲彎彎繞繞幾下,抬手探入鎖孔,微微一轉,便聽見輕輕的“啪嗒”一聲,鎖開了。
“這樣快。”長恭這是初次見她開鎖,頗有些訝異,快得竟像是用鑰匙一般。
連笙卻已習以為常,只笑著眨眨眼:“那是自然。”
她轉眼收起鐵絲,取下鎖來,而後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
秦氏宗祠,除了每日下人們灑掃要開一回,平日裡均是關得嚴嚴實實的,這會兒長恭與連笙踏入,只覺清冷異常,加之又在秋日裡的三更半夜,便益發顯出一些陰涼可怖來。祠堂內光線昏暗,長恭從袖中取出一隻火摺子吹亮,這才隱隱看清堂上供奉的數排靈位,四周皆是畫像牌匾,在這陰森夜裡也變得愈加猙獰。
連笙緊緊跟在長恭身側,忽然一陣穿堂風過,熄滅了長恭手中的火摺子,連笙嚇得一口冷氣,又不敢出聲,只得一把抓緊了他的手。
他的手並不算暖,掌心裡許多粗礪老繭和數不清的細小傷痕,長恭忽然間便覺得有些好笑:“你就是靠著這樣的鼠膽去六部偷卷宗、去賀府扮鬼,還有行你樑上君子之事的嗎?”
連笙受了嘲笑,立即將手一撒,撅嘴犟道:“我不過是,不過是被嚇了一跳而已,我又不怕。”
她說著又像是賭氣一般伸手從自己懷裡另外掏出一隻火摺子,吹亮,給長恭被熄滅的那隻火摺子再點上後便頭也不回地走開了,好似要向他證明自己當真膽大包天。
小孩子脾氣。長恭搖搖頭。
連笙走到一旁琢磨那些畫像去了,長恭便也抓緊時間向那些牌位走去。
他找了根蠟燭點上,一面用手攏著燭光好避免自己的影子被投到窗戶上,一面舉著蠟燭仔細看那些靈牌。四排靈牌,他先是迅速掃了一圈,發現果真沒有石垟秦氏墓上任何一人的名字,而後回身在香案上環視一番,也未發現秦氏一族的族譜。於是他便不得不挨個挨個地看過去,一面在心中默默記下靈牌上的大名。
他心想,如此看來也算是個不小的家族,即便找不到族譜,地方誌上總能尋些蛛絲馬跡吧,但凡有一人姓名能對得上,那也歸是有跡可循了。
然而他一面看著一面記著,卻突然間注意到藏在兩塊緊挨著的靈牌後面,還有一塊露了一絲邊角的靈牌,若不是他這樣用心在看,絕對就要漏過去了。
長恭小心翼翼取下那塊靈牌,藉著燭火定睛一眼,卻瞬時間變了臉色。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幾個大字:供奉劉公諱恆之位。
劉公?劉?
此處秦氏宗祠,外姓絕不可入,是誰膽大包天會將劉姓靈牌放到這裡來。
可長恭轉念一想,又注意到依照這塊靈牌擺放的位置,似乎是有人刻意藏之,這樣處心積慮地湊了兩塊秦氏靈牌來遮掩,十有八九,應當便是主人家了。
秦汝陽嗎?
莫不是秦汝陽本為劉姓,所謂“秦氏宗祠”,不過因他冒名頂替而不得不建上一座來掩人耳目?甚至於……長恭心中倏然生起一個念頭,甚至於這些秦氏的靈牌會不會皆是假的,不過是秦汝陽為隱藏身份的杜撰,整座祠堂,唯一真正供奉的,就是他手中這塊劉姓靈牌?
那這位已故去的劉恆,與他又是什麼關系呢?
長恭正出神想著,突然感到指尖落了一滴.蠟油,他被燙得手腕一抖,正要端正蠟燭,卻聽見不遠處的連笙忽然一聲低低驚呼:“長恭!”
“這裡有道暗門!”
“暗門?”長恭趕緊便將手中靈牌原位放好,迅速趕到連笙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