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琴心知皇帝收到司徒密信,定有大的舉動。遂小心稟報,“臣等日夜審訊,查得當日攔駕災民一名老徐二一名楚添丁,皆是滋陽地區泗川薄府的佃農,前來狀告泗川郡守張鳳鳴和當地士紳邱鵬仲官商勾結,不上報滋陽旱災實情,趁災難兼併佃農土地,高價賣糧,導致民間餓殍遍野易子而食……”
一個奏疏飛打到常琴面門,緊接著十數封奏疏飛過來,打的堂下大臣慌亂一團。常鬱真從地上撿起奏疏檢視,正是戶部和吏部近兩月呈上的來自滋陽和隴裕旱情的所有奏疏,內容大體相近。
皇帝氣的滿面潮紅,聲音卻帶笑意,“隴裕旱情起於天化二十一年,現在是天罡元年,這每封奏疏的年份都是天化二十三年,報喜不報憂,說士紳開倉放糧,賑濟數十萬災民,災民感恩戴德為朕送贊歌。”接著又扔過來一本厚厚的萬民書,“還替朕的皇子祈福請命,哼,這些個朝廷大員養來就是矇蔽聖聽殘害百姓的嗎?若非朕派去多名密查使臣,到現在朕還被蒙在鼓裡嗎。”
“方鶴年,你們戶部的賑災糧到底去了誰的倉庫,你們難道沒有失察之罪嗎?還有你們吏部在推薦官員任職之時可隨後考察過他們的政績???”
“請陛下息怒,為今之計要想如何賑濟災民才是首要問題。老臣不才,鬥膽獻策。”
皇帝面色陰晴不定,許久緩過來,“說”
“急策是調動附近三省庫糧的各三分之一賑濟隴裕災民,罰沒貪官及與其勾結計程車紳商賈全部財産存糧,就地發放給災民。緩策是將隴裕地區三年的賦稅免除,允許佃農開荒種田,前兩年賦稅免除,賑災的三省地區今年和明年的賦稅減半,鼓勵鄉民開墾肥沃荒地。令工部修整河道灌溉農田。官家徵糧以高於平時糧價在隴裕徵收,為佃農多創收入,以防災民趁機滋生事端。”
皇帝沉思良久“好,著禦前行走常琴依上擬旨,附加滋陽、泗川、隴裕地區的涉案官員一律就地處死,暴屍三日以儆效尤,所有家屬奴婢去石門關羊脂嵌等地充軍為賤奴。都下去吧,常琴留下。”
待眾人退去,皇帝滿臉疲憊,“他趕回來了嗎?”
“星夜兼程,快馬加鞭,人已經在殿外恭候多時了。”
“快宣。”
不久,昭賜就帶著一個衣衫破爛腳穿草鞋的清瘦男子進來。他叩拜道,“草民司徒靜敏叩見吾皇,萬歲安康。”
“勉禮,起來,讓朕看看。”
那年輕人站起身來,挺拔修長的身材與處變不驚的氣質並沒有連日的饑寒所脅迫,一雙狹長的鳳眼顯得愈加的精明幹練,倒是與其他的世家子弟不太一樣。
皇帝眼中並未看出任何嘉許贊賞之意,常琴還看不透他的想法,不知此番是福是禍。
“朕聽常行走說過你的事,近日在隴裕辦事,多有辛苦,很合朕意。擢司徒靜敏為禦前行走,即日領命吧。”
司徒再次叩拜。
“朕屢次思索,為何隴裕的難民會知曉帝都祈福一事,會是這麼湊巧來攔禦駕。他們遞來的狀紙,從文筆到內容絕不可能是兩個災民的手筆。”
常琴也頗為疑惑,“連日審訊中,臣也質疑過這件事,這兩個庶民說是當地有一個員外郎幫他們擬的狀紙。”
“朕今日看這封手書狀紙,字跡到風格,分外眼熟,一時間想不起出自誰手了。無論誰手,一定是個一等一的國手,又怎麼會是個鄉野村紳呢。”
司徒見狀,馬上稟報,“啟稟皇上,微臣出巡期間,曾到過泗川張鳳鳴管轄地區,聽說了,張和當地大士紳邱鵬仲官商勾結趁機低價兼併窮人土地,私下裡貴賣賤買婦女幼童。還曾跟退隱鄉裡的前太子太傅現四石員外郎餘世存産生紛爭。”
皇帝劍眉一挑,不怒自威,“太子太傅?餘世存?原來是他的墨寶。怪不得如此熟悉,朕幼時常臨摹國手字跡,這餘世存的確是各中好手。”他轉頭看向常琴,“伯陵,你現在連夜去審問徐楚兩名難民,看他們是不是和餘世存有牽連。”
兩人退下各辦其事,自然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