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憐愛的看著襁褓裡安然入睡的皇兒。如果不能去真心的愛一個人,這是多麼可悲的人生啊。母後對不起你,沒有給你平凡真切的一生。帝王之路並不適合所有的人。
在那個高不可及無人敢望的位置上,隆盛帝看到的情愛不過是一晌貪歡,他也許沒有真的愛過誰,恨有時候比愛來的更真實更強烈更加刻骨銘心。在那麼多的面具之下,他忘了真正的自己。所以又怎麼能指望有誰純粹的愛他呢,凡是愛上他的人都永遠得不到想要的,這無異於一個詛咒。
也許總有不一樣的吧。於是自那日後的十年裡,皇帝沒有看望過皇後,只是派人將祈年殿保護的很好很好。
皇帝還沒走進乾坤殿,就聽到花瓶碎裂伴隨著那個人大聲哭喊。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剛要轉身就走。眼尖的福順兒悽然大叫,“陛下啊,您可回來了。昭儀磕破了頭就是不包紮。”
皇帝嘆了口氣,他終究是放不下這個罪人。剛一邁進偏殿內廳,迎面一個青瓷花盆就飛了過來,皇帝輕巧的躲過去,身後的福順兒應聲倒地。
他三五步就將那正在發狂的人抱進了懷裡,有些慍怒,“鬧夠了沒有,朕這不是回來了。”
懷裡的人全身一鬆,接著就唱作俱佳的哭訴道,“是因為臣妾沒能給陛下生出龍子嗎?你還去後宮?”
看著玉蓉撞破的額頭,滿臉淚痕將剛畫上的妝容都融化了,整張臉大花貓一樣。那委屈傷感的眼神兒讓隆盛帝心有不忍,只是安慰道,“先不要鬧了,你最近鬧得朕心煩意亂的。國事都被耽誤了。”
玉蓉趕緊抿住了唇,唇角還在委屈的顫抖著。皇帝讓人給他止血包紮好,又讓侍女給玉蓉淨面。之後揮退眾人,將人安坐在小榻上休息。
玉蓉怎肯甘心皇帝的冷落,馬上又揉身纏上,二話不說就開始脫皇帝的外袍。皇帝有些心煩,將人一把推開,走到妝臺之上取過銅鏡,對著那人說,“你看看你自己像個什麼樣子。朕現在越發看不清楚你了。”
玉蓉對著銅鏡仔細觀賞良久,點點頭輕聲說,“臣妾還需要上妝呢。陛下給我畫眉好不好。你都好久沒有給蓉兒畫眉了。”
皇帝嗤道,“蓉兒?你何時自稱過蓉兒了?你給我好好清醒清醒。在裝神弄鬼,朕還讓你去守陵。”
玉蓉滿眼不解的看著忽然震怒的皇帝,不知所措起來,滿身的小女兒姿態。
皇帝拉過玉蓉的手,說,“你仔細看看你的手,”又將他的手放到後頸,“你在摸摸這個奴字的烙印。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嗎?”
玉蓉有些驚恐的看著自己殘破如枯骨的雙手,又摸到了後頸的奴字。一瞬間眼神開始迷茫起來,好像似是想起了什麼。他雙手捂著頭,神色痛苦,“我是誰,我是誰……”
皇帝粗魯的抬起玉蓉的下巴,欣賞著他迷茫痛苦的神色,一字一頓的說,“你是哥舒憶隆,光武帝最寵愛的太子殿下。”
玉蓉呼吸有些困難,只是艱難的吐出,“光武帝……”
“是啊,你看清楚,朕是隆盛帝,哥舒憶瀾,你的親弟弟。”
玉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艱難的說“你騙人!!!!!!!我不是憶隆,我是陛下的蓉兒。”
立朝將近十年的隆盛帝第一次覺得悲哀。兩人相爭相鬥相恨相殺,最後他的對手竟然是一個分不清自己是誰的瘋子,眼中似有淚水,他狠狠的閉了眼,松開了對玉蓉的桎梏。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中都是帝王的殺伐果決,他二話不說,將那痴傻瘋癲之人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撕扯的幹幹淨淨。
他毫不留情的指著那人□□說,“哥舒憶隆,你是朕的親哥哥。不是朕的妃嬪。終其一生你都無法給朕生出皇子的。”
玉蓉有些呆傻的看了看身下的物件,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身體,下意識的雙手摸到了平坦甚至有些硌手的蒼白前胸。纖弱□□的身體蜷縮成團,在床腳不敢再看皇帝。
隆盛帝一把將銅鏡摔倒地上,摔袖出門而去。
玉蓉□□裸的在冰冷的地上枯坐了一宿,天亮的時候,他才慢慢回過神來。這一夜的顛倒錯亂讓他回憶起好多事,那些夜夜荒唐的□□之事讓他無地自容。最終還是以這副殘軀做了最不堪的事情,變成了最不堪的自己。想著白日裡還對皇帝冷嘲熱諷百般冷落,而夜晚……又變成了妖孽的蓉兒。
記憶深處他記得先皇曾叫過母妃“蓉兒”。也許是對過世母妃的想念和愧疚,也是對先皇的懷念,才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些日子的荒唐事,隆盛帝一直都陪著他,直到昨夜的勃然大怒和羞辱。像是當頭棒喝讓他緩緩警醒,是他自甘墮落是他魅惑君王,一切都是他……
這一次兩人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軌道,玉蓉開始看不起自己了,他的驕傲他的自尊他的無畏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感,全都如同一塊摔在牆上的鏡子,稀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