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是施小小的生辰, 滿六歲的生辰。
她要回家和爹孃一起過生辰。這趟回去, 就不回寨子裡了。以後有機會再來寨子裡玩兒。
寨子裡的事處理的挺好, 都挺妥當周全。就剩下陳家大屋那岔事兒, 這事急不得, 需要等待時機。左右不會讓李家好過,至於陳家, 也會討不著好。這事熊地主和寨子裡兄弟心裡清楚的很,知道要怎麼做。
尤其是寨子裡的兄弟,施小小是青山寨的大恩人,別看她年歲小,本事可不小呢。先前為著和陳家的情分,將小小擄進了寨子裡,就這事, 寨子裡上上下下都挺不好意思的, 對陳家大屋那邊, 盯得特別緊, 很是認真,就怕出什麼錯, 壞了原本的計劃。
四月裡被擄進寨子, 現在眼看就要進七月,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三個月。
知道施小小要回蓮花村, 寨子裡兄弟都很捨不得。以前寨子裡全是男的, 沒個姑娘家, 便是有小孩兒, 也顯得較為平靜。自打小丫頭來了寨子裡,寨子裡的氛圍就完全變了,隨處可見的鮮活氣兒,每天都很熱鬧,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洋溢著濃濃的溫馨。
兄弟們不想小小離開寨子,卻也知道,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寨子裡。她的家在蓮花村,她的家人也在蓮花村,不在青山寨。
寨子裡的氛圍有些低迷,一個兩個顯的無精打採,便是在山裡打來了不少野味兒,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致。
香噴噴的肉,香噴噴的酒,也不見場面有多熱鬧。
小丫頭要走了,明兒清早就走,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再來寨子裡。
施小小感受到了大夥兒的情緒,笑嘻嘻地邀請著他們到蓮花村玩兒,等她回去,就建個大院子,有好多在的房子,可以住很多人,都來她家玩,住上好幾天也沒事兒,再一起搭著伴的去老汪家竄門,老汪家也是大院子,寬敞的很,可以玩的盡興玩的開心。
她脆生生地說著,吧啦吧啦吧啦,倒還真讓兄弟們的興致提起了些,七嘴八舌的說起竄門玩的事兒。一直住在青山寨,哪有機會出去竄門呀,一群大老爺們,還真沒竄過門呢,聽著像是很有意思。
跳躍的火焰映著一張張黑黝的臉,臉上都帶著笑,憨厚的笑,爽朗的笑,羞澀的笑,斯文的笑……他們是土匪,也是善良的老百姓。
這兩天在山裡禍禍了不少野味,留了些在寨子裡,剩下的施小小和熊地主對半分,狍子野豬野兔野山羊野雞,還有曬成幹的魚,拉拉雜雜的足有百來斤,還有些菌幹,果酒,結結實實地裝了兩匹馬。
土匪頭頭和揚洪傑送著施小小熊地主倆人離開,一起離開的還有小福寶。
寨子裡的兄弟送著他們到寨子口,一直見不到身影了,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看向身後的寨子,這些個粗老漢,也有了惆悵的情緒。這才剛走呢,就覺的寨子顯冷清了。多奇怪,寨子裡分明還有幾十個人呢,卻是始終不見熱鬧。
蓮花村施家。
喻巧慧的肚子快五個月了,有點兒顯懷,她最近睡得不太好,雖說小閨女常有信捎回家,可她心裡仍不太踏實。
尤其是今個兒,六月二十八,小閨女滿六歲的生辰。也不知她會不會回家。
天矇矇亮,雞未打鳴,喻巧慧就醒了,躺在床上沒動,日子漸漸變得忙碌,地裡的活很多,她不能打憂丈夫睡覺,要不然,白天幹活頂不住。她就睜著眼睛靜靜地躺在床上,腦子空空的,也沒想什麼。
“睡不著?”睡得正香的施豐年,突然醒了過來,他側側身,模糊的天光裡,看見睜著眼睛的媳婦,有點兒心疼,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要不咱們去鎮裡找小揚大夫看看吧?”不是一日兩日,這都多久了,媳婦懷著孩子,卻瘦得厲害。
“不用。”喻巧慧知道毛病出在哪裡,看大夫也沒用,她原就心思比較重,現在懷著孩子,情緒便愈發的敏|感了。“你再睡會兒,我去廚房弄點早飯。”她掀開被子,慢吞吞地起床。
施豐年哪裡睡得著,趕緊給媳婦搭把手,扶著她起了床,給她拿衣裳。“天快亮了,也該醒了。”
“你說,小小今天會不會回來?”喻巧慧心不在蔫的梳著頭發。“她今天過生辰呢,滿六歲。寨子裡八成是不會給她做長壽面的。”
這話施豐年回答不出來,他沉默著,沒有說話。過了會,才道。“我去挑水。”
梳好頭發的喻巧慧,看著丈夫匆匆出屋,擱下木梳子,幽幽的嘆了口氣。
施家西廂,施小妹起床後,披頭散發的往東廂沖,遠遠地就開始喊。“小叔,小叔。”
施善聰站在屋簷下,看著她跑過來,抿著嘴,露出個溫柔的笑,淺淺地。
“今天是施小小的生辰呢,她會回來嗎?”施小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天沒見著施小小了,想她,想她,還是想她。唉,都說小小年紀不知愁滋味,她如今是有些懂啦。施小小不在,小叔蔫蔫地,壓根就不帶她玩兒,她又不想和村裡的孩子們玩,沒勁兒。還是和小小最好玩,可惜,小小在土匪窩裡,總是不見回來,定是特好玩她才不會回來,要不然憑著施小小那人精兒,要是不好玩,定是早早地想了法子回來了。
小叔沒說話,施小妹也習慣了,也就對著施小小,小叔才會跟個話癆似的,旁人可沒這福份兒。“小叔,我敢肯定施小小定是在土匪窩裡玩得樂不思蜀了,要不然,她怎麼會這麼久都不見回來!她可真討厭,有好玩的,也不知道把咱們喊上,就知道一個人玩兒。”她狠狠地跺了跺腳,眼眶兒有些泛紅。
施小小要是再不回來,以後,她就不跟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