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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生命的意義

伊默昂了昂頭:“嗯,接著說!”

“我們身邊的一切歸根結底都是由各種物質元素來組成的,每一樣單獨的元素都有著它們各自的特性,它們根據自己的特性去和其他元素進行結合,變成了一個元素組合,這個組合就有了比之前單一的元素有著新的、往往也更複雜的特性。這樣的新元素組合,又會根據它新的特性,來繼續和其他元素進行再組合,就會得到更複雜一些的、更新的元素組合,這樣迴圈下去,就像滾雪球一樣,在整個大環境中,就會有一些元素組合變得越來越複雜,擁有著越來越多的特性。”迪飛一邊打手勢一邊說了一堆,覺得自己說得好像有點太多了,就停了停,問伊默道:“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伊默瞄了迪飛一眼,顯然有些不滿迪飛如此低估他的理解能力,反問道:“然後呢?擁有越來越多的特性又怎麼樣?”

迪飛毫不客氣地嗆了伊默一句:“你笨啊,當一個複雜的元素團,擁有了我們認定的生命所應具有的那些特性時,這個元素組合,不就成了我們所認為的生命體了嗎?”

“荒謬,你這是強詞奪理。”伊默其實也不知道迪飛的話荒謬在哪裡,反正就是有些惱羞成怒了。

“行!行!我們再慢點來。”迪飛端了一杯茶過去輕輕喂莎靈喝了幾口,然後又回到座位和伊默說道:“你覺得最簡單的生命起碼要具備什麼樣的特徵呢?”

“最簡單的生命?”伊默疑問地看向迪飛:“大概是個什麼樣的?”

“嗨!你叫我怎麼跟你說?”迪飛有些喪氣地低頭一嘆,忽然又“啊!”地叫了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麼,歡快地伸手進懷裡摸索了好一會,才用指甲很小心地從掌心裡挑出了一枚種子,細聲細氣地說:“小心點說話,別把這玩意兒吹跑了,現在我能給你看的最簡單的生命,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了。”

伊默瞪大眼睛使勁找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在迪飛的掌心看到了一枚細不可察的種子,問道:“你是說這就是最簡單的生命?”

伊默說話時一不小心出氣大了點,那種子就不知被吹到哪去了。

“這只是比較簡單低等的一種生命形態而已,哪算得上最簡單的了。”迪飛收回手問道:“看完了種子,你覺得大概生命需要有些什麼特性?”

伊默沉默了,他覺得腦袋似乎有些亂,理不出個頭緒來。

“哦,對了,還有一些情況需要注意一下。”迪飛說著又召喚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冰元素巨人,還有一個幻術中的路人:“比如說,你看這元素巨人、那個幻術行人,是不是比這種子更像是一個生命?”

“啊!”伊默覺得自己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不由地扶著腦袋悲嘆了一聲。

“哈哈!”迪飛看著伊默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了。

“好了!我認同他們跟我說的,生命就是一種活動的能力。”伊默咬牙切齒地看著迪飛那陣壞笑:“就是擁有獨立穩定的內部結構,可以持續而穩定地向外界進行交流的這麼一個元素組合。”

“所以,生命,歸根結底,最重要的就是和外界進行交流互換的能力咯?”迪飛問道。

伊默一臉的肅穆:“沒錯,要是不能對外界産生改變,那與屍體何異?”

“說得好,可是先生你想想,被控制著的屍體不是也一樣可以和外界産生影響嗎?”迪飛又挖了一下。

“那……這……那能一樣嗎?”伊默被迪飛堵得有些不知該怎麼說了。

“咱們不妨換一個角度來想想。”迪飛覺得自己說的話太多可能會産生逆反作用了,便正了正神色:“以我個人的經驗來看,在理解生命內涵的過程中,光希望透過總結生物體的特徵來尋找生命的定義,這是非常困難的,因為我們對生命的理解本來就很模糊。直到後來對死亡有了一些比較深刻的瞭解,才為我開啟了理解生命內涵的一個通道。”

說到死亡,迪飛忽然笑了笑:“其實在我受到的教育裡,對於死亡是隻有恐懼而沒有了解的,但我在小時候卻並不害怕死亡,有一段時間裡,甚至覺得死亡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輕松,無憂無慮,平靜安寧,與大自然親近地融為一體,好像本就是自己很樂意做的一件事。當時如果不是擔心我的死去會讓母親太過傷心,或許我都會早早地選擇與自然融為一體呢。”

伊默管家聽得一陣無語。

就連莎靈看向迪飛的眼神中都帶上了幾分無奈的佩服,本來以為她自己小時候那麼貪玩,就已經算是有夠讓家人操心的了,可沒想到竟還有比她更能瞎鬧的。那麼多好玩的不玩,居然沒事就老想死著玩!

迪飛看了看伊默和莎靈,見他倆都挺用心地在聽,便又接著說了下去:“或許因為對死亡的幻想太多了,所以後來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死了,但是我的靈魂卻依舊飄蕩在世間,我看到了好多東西遇上了好多事情,有好吃的好玩的,有小夥伴們玩的遊戲,還夢到有小夥伴發生了危險;那些事物每一件都令我忍不住地想去參與,但是正當我要參與到其中的時候,心底裡一直有一個聲音提醒著我:‘你已經死了,你不能去參與任何的事情。’”

沉默著平複了一陣回憶的思緒,迪飛有些自嘲似地又笑了笑:“直到後來從夢中掙紮醒來,回味了很久之後我才明白,死了,就意味著這個世界無論是好是壞,無論你是否願意,都與你無關了,你失去了改變這個世界哪怕只是一分一毫的資格,你想要追求的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伊默大管家聽得沉靜了下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莎靈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聽到迪飛開口。

“活著,就可以讓這個世界作出一些改變,就算不能達到最終的目標,但只要活著,就依舊有資格達到更美好的地方,哪怕只是比當前好上那麼一點點。”迪飛伸手拈過從樹上落在桌面上的花瓣,拾起來好好地聞了聞,才又看向了伊默,鄭重道:“先生,活著,可不是隻在於經歷,更不是僅僅為了保持自己這個身體的活動能力。我們活著,是為了朝自己的目標一步一步地靠近。不要因為自己達不到那一個夢想的境界就拒絕向夢想靠近,那種不去努力接近夢想的狀態,對自己、對這個世界來說,早死跟晚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唉!”伊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依舊沒有說話。

“如果我們願意,就算我們最後走不動了要死去了,我們也可以把夢想、把自己的意志託付給後人,讓他們接替我們,一樣可以迎接到那美好的夢想。但要是我們都把夢想放棄了,失去了夢想,那我們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呢?還有那些讓我們無比渴望的夢想,也只能隨著我們的放棄,而無奈地徹底與這個世界無緣了吧!每次想到那些可愛的夢想們,就靜靜地守在遠方,等我們去帶領他們走進這個世界,我就不甘心自己如此懦弱地死趴在這麼一個地方。”迪飛到最後幾乎是咬著牙瞪著伊默說出來的。

看著迪飛那副不服輸的模樣,伊默忽然想起了伊雪撒嬌耍賴時的情景,便忍不住笑了:“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追求夢想的路真那麼好走啊?走那一條路,要付出的代價永遠不是你想的那麼輕松,或許走著走著很多你在乎的東西都丟了呢!”

“廢話,走著走著還死掉了呢!”迪飛沒好氣地罵了一句,隨手撚了一朵紅花把玩著:“做人早晚都一定得死,那還要不要出生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搞不懂,白長你這麼大了。明明往那個方向走出一步就可以變得更好更靠近,結果卻因為覺得自己走不到那一個目的地,就破罐子破摔地全盤否定了那個目標,還強迫自己去接受一個曾經被自己極度瞧不起、但確實能夠容易到達的環境,真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迪飛想了想,又加了把火:“哦,不,你比那還更離譜,你認為自己無法獲得葡萄然後你就很幹脆地放棄了葡萄,這本也無可厚非。但是你不僅跟別人說那些你得不到的葡萄是酸的,還無恥地說那些葡萄根本就沒有你餐盤上的糞球好吃。為了讓別人相信你這個觀點,你甚至還強迫別人跟著你一起吃糞球。又為了讓大家都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糞球,你用上一大堆手段去欺騙他們,讓大家,甚至就連你自己都覺得,這糞球還真比那些曾經讓你們渴望很久的葡萄都要好吃多了。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看到你們這些人,沒錯,你們這些人,包括你那無辜的孫女伊雪,真的都讓我覺得很惡心!仙人谷,呵呵!還仙人谷呢!真是放個屁都是香的!”

伊默聽了一愣,他這樣一個地位尊貴的人,何曾聽過如此尖銳無禮的話?可是細細想來,迪飛說的話糙理不糙,倒似是兜頭兜臉地給他澆了一把冷水,這讓他又一次陷入沉思之中。沒錯,誰不曾有過無比偉大的夢想,但是都一個一個地被自己否定、拋棄了,而現在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希望伊雪能夠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這是自己生存下去最大的動力了。但是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真的能讓伊雪快樂嗎?還是因為自己自私地想要把伊雪留在身邊?自私地欺騙著伊雪讓她接受了這樣的現狀?

這問題困擾了伊默許多年,但是直到現在伊默依然給不了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想到了這裡,伊默此刻又忽然發現,原來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找不到答案,是因為自己根本就沒敢去尋找這個答案。一直在逃避,一直在逃避。而現在,沉下心來好好問問自己的那一刻,好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