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還真心念著他的一點好,就不要救他了。”
“何苦讓他再活在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的世界?”
……
水柏說了很多,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箭,穿過我的胸膛。
仙體消逝後,各有宿命,有些還能在六界留下點什麼痕跡,有些則灰飛煙滅,什麼也找不到了。
“還有多久?”我問水柏。
水柏低頭,大約估算了會兒,道:“應該就這兩日了。”
神仙的去世,到仙體完全消散,中間一般都會隔一段時間,有三五日的,也有三五年才消散的,區別只是在於修為和真身是什麼。
真身是花鳥蟲魚的大約會多等些時日,若是雲霧水電之類,則要快一些,因為這一類的事物本就不易聚集。
我眼前只剩下一幕,時州站在海上,我問他是什麼,他回我:“百川東到海,皆是水歸處。”
海納百川,時州其人也如其形,廣闊而明朗。
“那你別管我了,我在這兒待到最後。”
“天界會找你的。”
“那你幫我請個假。”
“這……”水柏猶豫了片刻,很快就同意了,我沉浸在頹然和回憶中,不知水柏是何時離開杻陽山的。
時州就躺在離我很近的地方,伸手可觸。
“這是夢,對吧?時州。”
時間慢慢流逝,時州沒有任何反應,其實我能探察到他的元神已經變得極其微弱,到最後就會歸回大海,回到最初的樣子。
“你哪怕最後跟我說一句話也好,就一句。”
我想不起最後一次時州跟我說了什麼話,大約是我到天界後,他便少有來找我,其他時候碰上了,也只是簡單地噓寒問暖,我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只當他想避嫌,我也確實不該把兩人的關係弄得不三不四。
到了此刻,我才終於明白,前段時間以來的平淡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想在我注意不到的地方慢慢消失,可是怎麼可能呢?
就算水柏不來找我,我總有一天也是會知道的,陰間的察查司消失了,日子一久,六界總是要知道的。
“其實,我沒有什麼資格來送你的。”
因為你給我的,我一輩子也還不起。
世上最無力之事,大約就是欠人人情吧,還是永遠都還不了的那種。
明明是看起來最豁達通透之人,卻偏偏選了這樣的路,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千萬執迷不悟中人的一個。
其實我想問水柏,時州知道自己要離開前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可是自那以後恨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過水柏。
我在杻陽山待了好幾天都沒有人來尋我,最先來的還是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