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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終於在二十年後的此刻回叩。

第78章 終於在二十年後的此刻回叩。

十二月二十四號上午, 吳優單手拖著行李箱,熬了一夜的人走出高鐵站,好像後背被一把槍指著般緊迫, 一刻不停地打車前往母親的生日宴。

她另一隻胳膊夾著笨重的玻璃畫框,短短的幾步路, 一步一滑。彷彿詭異的行為藝術, 吳優說不清為什麼一定要帶著它。

離開上海前吳優回了李執家一趟。他不在, 如她預料。

鬼使神差地, 吳優開啟了玄關處的可視系統。調到歷史記錄, 快速回放了好一陣兒,才看到了前一天白天李執匆匆的身影——她不知道, 那是他著急出差臨時回來拿東西。

在感情上,吳優從來都是個悲觀主義者。她想自己這次沒有識人不清, 李執已經不想見她了,卻寧願搬出他自己的房子。

他維持著體面, 她更應該識趣。

等年後開春, 吳優的房子就要驗收了。臨江的公寓視野開闊,樓下是前灘公園,開車上中環一路順暢、適宜居住。

一切都好, 回到故事的起始。她毫發無傷,甚至可以說收獲頗豐。

花車巡遊、盛大煙花,遲早都會落幕。可為什麼喘不過氣般, 呼吸凝滯,巨大的痛感在身體裡蔓延。

吳優憎恨陳宴的橫插一腳, 更厭惡自己的愛無能, 甚至還埋怨李執給過的虛假幻象——某些瞬間,她曾以為他會永遠無條件愛她。

怎麼可能?牆上那副畫的缺片正對著吳優, 咧嘴嘲笑著她的奢望。又如望不到頭的黑洞,吞噬著她人生的光亮。

命運的注腳寫於初識世界的七歲,終於在二十年後的此刻回叩。剝開那副理性軀殼,剔骨剜肉是最開始就已潰爛的心。

到濱湖酒樓的路程不過半小時,漫長得猶如第二隻靴子墜地前的鴉雀無聲。

這是黎昕最愛的老字號飯店,每年都是預定預設的同一個包廂,。吳優去過不少次,在她長成少女之前。

後來,吳優參加的頻率就降低了。被家裡親戚們拿來當做勸學的例子:“看看悠悠,連家裡聚會的時間都拿來做題了,難怪成績那麼好。”

黎昕在一旁尷尬地笑,接受外人不明內裡的豔羨目光。

女兒用功,卻不死讀書,課餘並非完全杜絕玩樂。小孩子傳統愛的那些手工她著迷,還喜歡看足球、同時是打羽毛球的一把好手,週末可以在場館待整個下午……單單缺出席家宴這兩小時。

當吳優的電話接通,說要專程回來時,黎昕的眼皮跳動了一下。近半年來,女兒似乎工作很忙很辛苦,為此她才跟陳宴走得更近些。

黎昕多了些微妙的感覺:吳率乖順聽話但遠在大洋彼岸,指望不上;吳優離家很近卻冷淡而疏離。

陳宴簡直綜合了兄妹倆的優點,謙和有禮、親近恭良。黎老師在大學教書近二十年,優秀門生頗有不少,今日私宴沒通知外人,都擺了三桌。繞是如此,陳宴仍是最看中的晚輩。

冬季的湖畔包廂,條案上擺放著斜插在陶瓶中的紅果冬青,豔麗的小圓漿果將蕭索窗景點亮,灰沉沉陰冷的江南天有了色彩。

輔以秀美的松枝,自然又熱烈的紅綠搭配,映襯“松鶴延年”的喜慶。又暗合聖誕前的氛圍,中西合璧,彰顯重視。

餐食精緻而不奢華,環境雅緻卻非喧鬧,用心籌備的筵席正準備開場。

黎昕的主位右手側緊挨著就是陳宴的座位,他昨晚從滬市開了兩三個小時高速回來,陪著吳豐淮忙上忙下,可謂盡心盡力。

眾人聊形勢、教育、事業,裝束嚴整、談笑風生,隨著開門一陣風吹進來,卻是風塵僕僕的吳優。

她黑眼圈有點重、沒有換昨天的衣服和化妝,帶著絲趕路的狼狽,鬆垮垮像被揉皺的一張紙。

包廂的暖氣被吹散,言語緩緩安靜下來。

如果一個人突然以全然陌生的面貌出現,那可能是她正經歷著一場風暴,被裹挾其中,已失去理智……

可惜黎老師不懂,她被意外的驚喜擊中,上次吳優難得參加生日宴還是五年前。

黎昕怨恨過,可惜女兒也有藉口——吳優連自己生日都不太在意,從不慶祝。

也許她就是個缺乏儀式感的女孩吧。可是有一次,吳優買給蕭薇的聖誕禮物不慎選錯了地址,派送到了老家裡。

她打電話讓老吳幫忙收取。包裝繁複的盒子,連紙箱都跟普通快遞不同,顯示著購買者的精心。

黎昕瞥了一眼就錯開視線,多麼可笑,她的女兒寧願為一個尋常的洋節給朋友挑選禮物,卻不肯為母親一年僅一次的生日費一分一毫的心思。

刻入骨子的涵養很難抹除,吳優落了座。盡管蘊藏著怒氣,她還是環視著和熟悉的叔叔阿姨打了招呼。

這些看著她長大的母親家屬院同事,或是至親。都聽說悠悠在上海大公司上班,業務繁忙、前景向好,難得一見,卻衣著隨便,只紮了跟低馬尾,發絲略有絲淩亂。

幾個長輩在心裡暗暗慶幸:“果然孩子還是留在家裡當個gy好,看學歷最高的悠悠在上海工作累成啥鬼樣了……”

新加的椅子放在母親和陳宴中間,吳優煩躁地擰著額頭,陳宴他憑什麼坐得這麼c,是什麼緊要人物麼

也好,捱得近一點方便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