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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如果做家人,那簡直是滿分的。

第15章 如果做家人,那簡直是滿分的。

陳宴對李執的家世, 其實是心有慼慼焉。

小時候有一陣,陳宴父親因為一些事情被牽涉調查。他上的小學挺多單位子弟的,記得恰逢一場家長會。

也許是與會父親同事的只言片語、也許是早就私下謠言傳播。總之, 陳宴被同伴告訴:“你爸爸被帶走了,以後也不會出來了。所以今天他沒來參會……”

那是童年的第一次恐慌, 那是世界的第一次傾塌。許多年後, 陳宴依然記得那天自己哭著跑回家的樣子, 甚至連遠天晚霞的顏色都歷歷在目, 那天的嘈雜汽笛節奏也鐫刻於心。

陳宴記得母親帶著他去了家屬院門口的雜貨店, 買了很多玩具零食。記得吳優給他摸了她養的小貓哄他開心。一些崩塌的東西好像在重建……

後來有驚無險,父親沒有問題, 甚至節節高升。

他去唸了國際學校,他去美國讀本科, 他認識一些形形色色的人,光怪陸離或是魑魅魍魎。有人豔羨他的背景, 也會帶著隱晦目的接近, 亦或是言不由衷地虛假吹捧。

甚至他後來去的投資機構,認同他的實力,但也看重他的家境。

陳宴幾乎習慣這一切, 浮光掠影、光怪陸離,好像堅不可摧。

可在看到李執在同樣的年紀,經歷了一場真正的毀滅後。陳宴眼前閃回幼時的錯亂, 原來自己擁有的,是建之於沙灘之上的城堡。

人們總是在潮水來臨前跳舞, 又在浪濤中慌張奔跑。同隨波逐流的浮葉沒什麼區別, 十足可憐……

李執對陳宴的探究並不敵對,陳宴偶爾有點矜傲, 但大體上性格溫吞、教養良好,和沈南雨有點像。是那種被庇護在豐茂羽翼下,對順風順水習以為常的年輕人,以至於不會以此驕縱、反而帶著點自然而然的天真。

兩人並肩走著,兔姐追上他們。一路上沒有跟兩人同輛車,她甚是遺憾。沒別的原因,她也是個愛看熱鬧的。

沈南雨在後面喊她:“喬靚,你跑這麼快幹嘛?去慢了怕螃蟹跑丟了?”真奇怪,別人都叫她兔姐,只有這人天天喊大名……

踏著木質樓梯上了小樓的二層,一個結實憨厚的中年男人在前面引路,也就是這家農家樂的主人阿誠,李執的朋友。早幾年島上開發還不太好的時候,他在h洲開過家常菜館。

高窗敞開,吃著茯苓山藥蓮子糕,吹著臨湖的微風,眾人先在長條形的過廳稍作休息。

李執沒有落座,他和阿誠在討論今年的行情。阿誠已經是湖區的産業聯盟副會長,並且負責13農戶的網路銷售和渠道拓客。回想起三年前,那時候是2015年,這種地理生鮮産品的網銷,還處於懵懂期。也是秋天李執來吃蟹的時候,推薦阿誠一定要自己的渠道,不要一直做最下游。

把他們那一套基本的網店流程和社群媒體運營,請了公司的負責人主動聯系阿誠,用一年時間試驗和走通。後來淡季的時候,像農産品,比如蓮子、芡實這種特産可以推出去。

阿誠在那如數家珍地說著今年哪項銷售多了、物流成本變化等等,都是極細枝末節又真切實際的問題。李執一一跟他交流,有不瞭解的點,也會翻出自己負責倉儲物流的員工,跟阿誠推送溝通,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

吳優明白李執跟別人不一樣的點了。他對身邊人或事物始終很“穩”。第一次見面時,他和兩個時髦女郎在門廊,女人在爭吵,他細致地拆解,表情沒有不耐也沒有波動。明明一場鬧劇的風流債,卻被他化解地像輕拂衣袖一樣輕易。

後來她跟他討論品牌分析,又拒絕為他的公司做商業策略,他都進退有據地處理了;如今面對朋友一個完全不同、又如此接地氣的領域,他也能落到細處,見招拆招。

甚少見他被束縛手腳、困在原地。沒那麼容易不隨波逐流,總該將自己安置得隨遇而安。

阿誠看吳優也在旁邊認真聽,扭頭跟她打招呼。

“這跟你平常一分析就是幾千萬幾億的業績目標比,是不是覺得很小兒科?”李執沒想到她會有興趣。

“不會,再小也是自己的生意,你說了呀,我是高階中介。”

挺實事求是的,她難得的不傲慢,李執噙笑揚了揚眉。

吳優不是跟他恭維,是挺認同這個理論。在a司她已經算職業生涯比較順的,卻還是被外力打亂計劃。她天天拎著電腦跟陸峰出差,卻很清楚背後怎麼被同事議論的。不過是為了升職總監,她才嚥下這些閑話。

結果來了個新總監橫插一腳,錯過這次出頭機會,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陸峰籠絡人心的錢和股票解決不了她的問題。

她難受的是,好像觸碰到了職業天花板。再精英的打工人,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李執很有經商頭腦的,他二十歲就註冊公司自己做了。”阿誠看出來這位女士和李執不是一路人了,他覺得有必要誇贊下朋友。

雖然他們今天都穿的休閑工裝風,但是淺淺的來回幾句就能聽出來:李執的生意是自下生長、根植穩固的;吳優的工作是居高臨下、視野宏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