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夫君就算用一條腿支著,也能抱得動你。”
殷無殤邊說邊大步朝屋裡走,連背影都透著放蕩不羈。
兩個人一直到天黑都沒再出來,中間叫了兩次熱水,叫了一回飯。
所有人都覺得皇帝陛下真是灑脫,一邊打仗還一邊有心思風花雪月。
其實殷無殤這將近大半個月過得並不痛快,或者說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
他堂堂一個大國皇帝,那般輕易的落入敵軍陷阱,還要躲在百姓的家裡養傷。
就連得知自己心愛的人落入敵手,都不能親自提槍上馬去解救,只能抓心撓肝的幹等著。
而在他拖著傷腿躲在那間民宅裡的時候,他的溪知卻隻身犯險深入敵軍老巢,憑一己之力替他直接拿下了這座王城。
穆溪知所做的一切既讓他驕傲又讓他懊惱,驕傲這樣出色的人是他的,懊惱總是一次次的讓自己所愛的人為他奔波勞碌。
但所有的這些話他都不打算對穆溪知說。
因為他想起了巫恆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像穆溪知這樣世間罕見的奇才,就該立在朝堂之上運籌帷幄,而不是受困於後宮之中,想來溪知應該更喜歡這樣的活法。
但是他卻覺得,穆溪知只是立於朝堂還不夠,應該與他一起坐在那張龍椅上,共同指點江山。
殷無殤微微垂眸,看著那隻能夠指點江山的手,此刻卻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襟,閉眼清甜的睡在他的懷裡。
殷無殤環著穆溪知眯了一覺,等歇得差不多了才把人抱起來,放進裝滿熱水的木桶裡。
穆溪知整個人沉浸水中,指尖卻沒松,啞聲喃喃的道:“一起洗……”
殷無殤俯身盯著那眼睛半合的人看了片刻,說:“我還沒消氣呢。”
穆溪知艱難的睜開睏倦的眼睛,抬起手指戳了戳殷無殤的胸口,低聲念道:“別生氣了好嗎?”
殷無殤的胸口被戳得一片酥麻,語氣卻還是惡狠狠的:“少來這套!別以為你可勁兒的撒嬌我就會原諒你!別人在我面前撒一句慌都怕掉腦袋,你卻將欺君的手段玩兒了個遍,穆溪知你是真行啊。”
穆溪知雙臂搭著浴桶邊沿將身子浮起一些,仰著腦袋眼睛濕漉漉的望著殷無殤:“我錯了。”
他媽的,這眼神,這語調。
讓他根本硬氣不了一點。
自己愛上的人只能自己慣著,還能怎麼樣?
殷無殤忍氣吞聲的先勸了自己一句,然後捏了捏穆溪知的臉頰,嗓音暗啞地說:“就這一回穆溪知,你若是再敢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抹脖子上吊皇帝駕崩,那張龍椅讓給你,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我兩眼一閉省得再操心。”
穆溪知老實地點頭:“我保證不再有下次。”
殷無殤蹲下身,額頭貼著穆溪知的腦門磕了一下:“不能一起洗了,我一會兒就得走了。”
他離開的時候只帶了甲一甲二,連李忠都沒告訴,軍營裡現在肯定已經炸開了鍋。
穆溪知不鬆手,說:“你帶的人太少了,我不放心,這邊有喬四就夠了,讓靈心他們跟你回去。”
殷無殤沒說喬四已經被他派出去找神醫去了,他一邊拿著布巾給穆溪知擦背一邊說:“靈心從來沒把我當她主子,不忠心的奴才我懶得要。”
殷無殤嘴上說著要走,卻磨磨蹭蹭的沒有行動。
先將穆溪知洗的幹幹淨淨,之後又把人抱回了榻上,將濕漉漉的發絲一點點絞幹,最後將洗的香噴噴的人塞進暖烘烘的被窩裡。
見穆溪知仍舊攥著他的衣角不撒手,只好坐在榻沿輕輕地拍著想把人哄睡。
但是穆溪知卻不肯閉上眼睛。
直到外頭隱約響起雞鳴聲,穆溪知才松開了手指,望著殷無殤:“我幫你把盔甲穿上吧,再不走天就亮了。”
殷無殤也知道該走了,但那雙腿就是不想站起來。
他從沒覺得面對分離這般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