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一站起身,看過來的雙目有些微微泛紅:“許久未見,相爺一向可好?”
穆溪知隔著帷帽白紗看著立在面前的人,淡淡的道:“我很好,你剛才說,你早就知道我沒死?”
甲一道:“當時穆懷和徐順準備火葬的時候,我看到靈心和靈意用旁人的屍體把您給換走了,屬下便有所懷疑,但屬下心知涉及太廣,便一直守口如瓶。”
原來從一開始甲一就知道。
穆溪知點點頭:“多謝你,我且問你,今日皇上為何會來此處?他又是在哪裡喝的酒?”
甲一道:“因為下午就要回京,皇上說臨行前要來幾點一下您的父母雙親。酒是從宮裡特意帶來的祭拜的,相爺這麼問,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穆溪知面若寒霜,抿唇道:“有人給他下了藥,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神志不清了。”
甲一眸色一凜:“難怪皇上從陵宮裡出來就神色有異,說要自己吹風散散酒意還不許人跟著。”
“看來是有人想故意栽贓陷害,且手段高明滴水不漏,皇上若在這裡出了事,首當其中就是我身邊的這些人,甲一,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有什麼需要屬下做的,相爺盡管吩咐便是。”甲一說。
穆溪知道:“這陵宮之中有一種藥粉,是專門用來防盜墓賊的,名曰迷幻散,誤觸之人會産生幻覺,看到自己心底最渴望見到的人和事,這是隻有皇室中人才知道的秘密。”
甲一會意:“原來如此,屬下會如實稟告皇上的。”
“嗯。”
穆溪知頓了下,還是忍不住問了道:“剛才我見他好像生出了許多白發,是怎麼回事?”
甲一垂眸道:“當年您離開不久,皇上有一日晨起忽然就白了頭發,聽太醫說是悲傷過度,心力交瘁所致。”
穆溪知感覺自己的心狠狠的抽疼了一下。
悲傷過度,心力交瘁……是因為他嗎?
原本還有挺多想問的,但聽完甲一的回答,卻什麼都不想再問了。
知道殷無殤也曾為自己那般痛苦煎熬過,就已經夠了。
他怕自己知道的越多,就又要放不下了。
“你趕緊帶他離開此處吧,地上濕涼,別傷了龍體。”
“那相爺保重。”
甲一說完便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身上的燥熱已經退了,穆溪知便沒再進那眼寒潭裡,但也沒有離開,就在潭水邊上坐了一下午。
整整一個下午,他都一動不動的盯著水面發呆,看著裡面的小魚在水裡來來回回,游上來又沉下去,直到天色漸漸暗下去,才起身騎馬離開了皇陵。
先去成衣鋪子買了衣裳,然後又騎馬去了海邊,遠遠地看著那艘威風凜凜的禦船揚帆起航。
他說不清自己為何要來,也說不清明明是自己做得決定,為何看到那艘大船駛離的時候心裡怎麼會這般難受。
夜晚的海風很冷,吹在臉上冰涼冰涼的,穆溪知坐在馬背上,靜靜地望著禦船越來越遠,殷無殤也越來越遠。
直到遠的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船影,肚子發出了咕嚕聲,穆溪知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
最後朝茫茫的大海看了一眼,然後調轉馬頭,但是他沒回醫館也沒回太守府,而是直接去了一家酒樓。
叫了幾個好菜,一壺好酒,他今晚就是想喝酒,想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