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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寶琪的氅衣

趣兒也知自己話重了,免不了一陣賠罪:“你也體諒著我些,這些時日夜夜都在趕制這件氅衣,一閉眼連做夢都是它。你也知道六姑娘最是個挑剔的,若有一處汙了定要在太太跟前做文章,道是我沒個經心。”

小瓶雖嗔了她一句,卻也未真心怪她,這些時日辛苦她們也看在眼中,只是她們做下人的,主子吩咐的事情豈有不盡心的,但到底年少不穩重,抱怨了一句,“就六姑娘最是事多,五姑娘和七姑娘都是個好的,不會折騰我們下邊人。”

往日裡小瓶說這話定要被趣兒教訓了,但趣兒這些時日實在也是被這件氅衣搞得頭眼昏花,心虛氣乏的,聞言也道是。

“咱們剛下來之時,那些個刁鑽的婆子都道香藕園趙姨娘精明不願去,倒願去綠蕪院欺許姨娘不言語。咱們這些丫環還慶幸著俱是新買來的調撥過去,差補幾個去香藕園的倒是最老實被人欺的給推過去,綠蕪院都是些憊懶的搶著去。如今你看怎麼著,我前兩天才聽咱們院裡頭的那幾個婆子閑話,說綠蕪院裡頭有幾個憊懶的婆子說腰骨扭傷了要出來。”

小瓶聽了冷笑一聲,“誰不知道現在三姑娘出閣了,許姨娘又向來不言語,如今綠蕪院是六姑娘一把抓,那幾個婆子定是吃了苦頭,來找尋藉口了。”

趣兒笑了一會,轉而又嘆:“原香藕園七姑娘刁鑽不下六姑娘再加個趙姨娘,人人怕難伺候,如今倒聽七姑娘時常還勸著些趙姨娘,趙姨娘為人只要不少她那一分一厘的錢對人倒還算可以。這七姑娘如今大不一樣,病了一場也懂事許多,原想著吃虧老實人,誰成想叫人撿了便宜。”

小瓶仔細的把氅衣落下炕的衣袖拉起疊好在炕上,“幸好五姑娘、七姑娘不曾提出這等要求,趣兒姐姐你辛苦完這兩天也就完事了。”

趣兒深嘆一口氣,在看只剩一寸的衣袖,也不說什麼早點完工方是。

不日寶琪收了氅衣,自然喜不自禁,雖不是尚錦衣坊所制,但與寶珊的樣式一致,花紋一致,況且是太太讓屋裡的趣兒繡了整整半月有餘,足以顯示對她的重視,這嫡出庶出雖如一根刺般刺在她心中,但她自小在太太身邊養著,太太又待她與別個不一樣,自認與別些府的庶子女自不一般。

寶琪心中大暢,難免有炫耀之意,整日拉著寶璐她們做些踏雪尋梅之事好到府中各處顯擺新衣,道外邊冬日蕭瑟之景,最能凸顯氅衣精美與這天地融為一色,精靈不可方物。又是來尋二人煮雪烹茶,寶璐二人在院中瑟瑟發抖陪著她在院中掃葉上的無塵之雪。

趙姨娘掀著棉簾偷望了眼,隨即摔了簾子,“哼”了一聲,“臭顯擺什麼。”

寶琪走後,趙姨娘便狠揪了二人的耳朵一番,“兩個沒出息的,瞧那寶琪的能耐,不是自己的尚能搶的到手,你們兩個倒好,太太讓做還推說不要,我看日後也是個福薄的。”

寶璐嘆氣,在趙姨娘的眼中內宅如戰場,時時需要沖鋒陷陣,她們便如這戰場的戰士,既入了這個院便是同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情,一切都需要去爭取,但爭取來的無非就是這個院多了一件時興的衣裳,那個院多了件精貴的金器,如此而已。寶璐對這份心境實在是共鳴不起來,她只是個戰戰兢兢的闖入者,面對這個世界所有的願望只想安安靜靜,悄無人息的安穩的活著。沈府符合她的期許,主母大度,姐姐仁愛,趙姨娘雖對她恨鐵不成鋼了些但終究是護她的,所以她實在是不想無事生非打破生活的平靜。不出意外的話,她唯一煩惱的事情將會是她的婚嫁問題,她若能在沈府終老這自然是極好不過,但然這是不可能的,但時日尚早,她大可安穩幾年。

她打起笑臉,在趙姨娘跟前轉了一圈:“姨娘你瞧我今日這件衣裳也美極,還是去年冬日你親繡的,可比寶琪那件美多了。”

趙姨娘臉皮抖了一抖,最終伸不出這個手自打臉,深深睨了她後便摔簾進屋。

寶璐回頭對笑的快彎了腰的寶玲道:“這招好像不太管用了。”

寶玲捂帕笑捶了她一下,“數你會貧嘴。”

歲末,京中照舊有信來,順捎了許多年貨。趙姨娘一早就攛撮著寶璐多殷勤著些去太太跟前,時時警醒寶琪何時又在太太房中待了多久,二姐姐的香料寶琪又得了多少,大姐姐侯府哪一匹精細的衣料又給她了些。

寶璐不甚其擾,只得往太太房中去了一次,是翠芸來說姐妹們來信了,想著應是有寶珍,歡喜的去聽了一回。

許姨娘也在,神色像只受驚的小兔卻又掩不住歡喜捱了半個杌子坐著。

信紙先念是寶玟大姐姐,雖未生産但因著寶璐各人之前亦做了些活計相送,侯府捎了些衣料來謝,在這之上鄭氏又自個偷摸著添了些當做是壓歲分派給各院。

眾人俱道謝。

其次是寶珊,俱是一些問候。

再次是寶珍,問了各人安,道一切都好,姑翁待她都好,叔伯妯娌都和善,姑爺這年來身體大好亦體恤她。

各人聽了無不歡喜。

寶珍亦捎帶了些年貨,因著姑翁的體面竟不比寶珊的差。

鄭氏說之時臉上有微微的僵意,許姨娘誠惶誠恐,結結巴巴的道了半天謝,謝太太謝二小姐隻字不敢提寶珍。

鄭氏淡淡的吩咐人把東西送到各院,才轉向許姨娘道:“看著寶珍捎來的這些東西竟不比寶珊差,我才算真正放心,這大半年我真是寢食難安,不知是為了她好還是害了她,今日這些東西也足以見親家姑翁對她的喜愛,你也總算是可以放心,也不枉我做回黑臉。”

許姨娘驚的連杌子也不敢坐了,忙站起來低著頭唯唯諾諾道:“都是太太苦心...太太苦心...”吱唔半日含含糊糊的也聽不清說了些什麼。

鄭氏聽在耳中不甚清爽,微許鬱悶的臉上又添了幾分煩意,揮了揮手道:“去罷,去罷,寶珍孝敬我的,我俱讓人送你院裡去,只道是念你十月懷胎辛苦。”

許姨娘忙又道了半天不敢,語無倫次的不敢收。

鄭氏煩了,揮手讓她出去,方才退去。

許姨娘一走,寶璐三個也告了退各自回院。

此番年貨自然少不了趙姨娘一番挑剔,看見寶珍送的,冷笑了聲道:“當初還不願意,就憑她這般人品,到哪能找這般好人家。”

寶璐、寶玲俱不接話。

又幾日明學休沐回家。

有些風聲傳進香藕園,歲寒居在經歷一場風雨,犧牲了三方硯臺,五個筆架,又瓷器無數終於才歸於平靜。

寶璐道,紅蓮之事算是翻篇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