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璐唯恐叫人送耽誤行程,本來坐馬車就乏累些,更不好叫老太太多日耽擱在馬車上了,忙道:“寶璐在老太太身邊能賺一刻是一刻,寶璐在夔州城的時間多的很,晚上我便陪您在驛站歇了。”
汪立之也道:“如今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回城,不若到了驛站叫官家馬車送回去也放心些,那一處皆是謝大人交代過的想必妥當的。”
謝老太太心中本就有幾分不捨,聽了也只好依了。
一行人吃過午飯後照舊上了路,一行塵土飛揚直到夕陽西斜才停了下來。
驛站有謝嶠留下的人,見老太太的馬車到了,趕忙上來請安,打頭的婆子原是老太太院裡的,殷勤的上來道:“老太太可來了,我們早早的就備下了熱水,先伺候您去梳洗再吃飯。”
謝老太太坐了一天的車也有些累了,便道:“你們叫其他人先去吃飯先,我先躺一會遲些再吃。”
寶璐與孫嬤嬤並花錦幾個先伺候著老太太回房梳洗,又伺候著她喝了一碗雞茸湯,這才服侍她躺下。
寶璐忙罷出來,門外候著的婆子忙上來道:“姑娘的房間在這邊。”
寶璐道:“媽媽費心了,這個點還得給我收拾房間。”
婆子笑道:“姑娘說笑了,爺一早便交代了,我們幾個早早的便裡裡外外打掃幹淨,候著你和老太太過來。”
寶璐暗忖,謝嶠想必是想到了這路程遙遠,她許要歇在這裡所以才有所交代罷。
寶璐坐了一天的車早已累了,婆子們送進晚飯以及熱水,她梳洗了下又扒了兩口飯便睏倦要歇息。婆子們見她罷箸要上來伺候,寶璐忙擺手讓她們下去,綠蘿、翠芸不在她也不好意思麻煩別人,自己松發寬衣便上床歇息。
房中被衾俱是新曬過的,散發著陣陣陽光的味道。寶璐鑽進被窩裡將柔軟的棉被服服帖帖的裹住了頸脖,唇鼻埋入新鮮的被子中,不一會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寶璐早早的醒了,因一晚好眠倦怠感一掃而空,連老太太見了都說今日瞧著臉色紅潤,叫人喜歡。
寶璐陪著老太太吃完飯,老太太便讓人把飛劍叫來,讓他安排人送寶璐回城。
飛劍隔著簾子站在門外回老太太:“驛站的長官前兩日接了命令,這些時日留守不動,以待備用。”
謝老太太聽了皺眉:“那寶璐如何回去,總不能叫她同路上陌生的車隊回城吧。”
飛劍道:“沈姑娘盡可在此住著,待此處官車可動了再送沈姑娘回城也不遲。這裡大人已特地交代過,上上下下定不敢怠慢了沈姑娘,且此處也有官吏家眷,可僱幾個婆子、媳婦過來伺候姑娘,如今安排姑娘住的房間獨立又清淨萬不會受人打擾。”
寶璐一聽竟是再妥帖也沒,但她本打算明日開業的,還盤算著一早出發傍晚回城,遂追問:“飛劍兄可知是何原因留守?”
飛劍頓了下,如實相告:“是湖廣亂起來了。”
謝老太太、寶璐聽了俱唬了一跳。謝老太太忙問:“什麼亂起來,說清楚點。”
飛劍回話:“慶安王造反,如今各地都戒嚴。不過老太太放心,咱們一路往北遇不到那些反兵。”
謝老太太擔心的是寶璐,忙道:“那夔州城可有波及。”
飛劍答:“慶安王雖發兵控了荊州卻不再西進,如今只是守著武昌府攻往九江看著勢頭像是沖著應天府去的,夔州目前無恙,但湖廣亂起來會有流民湧往,那裡終究不得十分安生。”
寶璐聽了腦中一個激靈,這幾處不正是應了謝嶠那日的《千裡江山圖》...莫非謝嶠是知的...但他總歸不會造反這般膽大妄為...
寶璐渾身發冷,琢磨不透謝嶠在這其中是何角色,他若是不知如何這般巧合,算的這般神準!他到底與這慶安王是何關系,他怎麼會牽扯到這種造反之事中,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又被召回京...他去了京城究竟為何?
寶璐心思混亂,造反可不是鬧著玩的,是要誅九族的。寶璐看著身邊的老太太,手腳一下冰冷起來,忍不住捏了老太太的手,令自己不許細想。
謝老太太見寶璐手冰涼以為她姑娘家聽了打戰害怕,拍著寶璐的手道:“你莫怕,你就跟在我老太太身邊,如今這邊亂也不必回夔州了便跟我回京城罷,大不了叫人送個口信把你那個店賣了,性命安全要緊。”
寶璐的食肆經營了這麼久,如今總算上了正軌,如今叫她發賣她如何願意,再說綠蘿、翠芸她們都還在夔州,還有範哥夫妻倆,若當真流民湧入別說對生意有影響的,便是夔州城也不十分安全,她亦不敢想象屆時是何情景。
飛劍亦道:“老太太難為再坐一日馬車,到了漢水濱便可改坐船,不日便可回京。”
謝老太太心有餘悸的拍著寶璐的手道:“幸好咱們出來的及時,幸好你不捨送我到驛站,一切都是菩薩保佑。”
寶璐聽著老太太唸叨著及時、幸好之事,腦袋閃過最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