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擺擺手,下炕汲了鞋,道:“這都是命,我自個兒受累些,明學他們順利些,我見了也歡喜。”
王大家的抹抹淚意,“奴婢陪太太過去。”
鄭氏擺擺手道:“給我留些做太太的體面罷。”
王大家的知鄭氏是要強的,如今能屈尊過去已是極大的讓步了。
王大家的吸吸鼻子,道:“我扶您過去。”
夜深人靜,只有燈籠在微風中晃晃悠悠,寂靜的庭院中只有細索的腳步聲。
王大家的將鄭氏送往側房,便道:“太太站一會便回來罷,我讓如秋她們準備水去。”
鄭氏點點頭,便擺手讓她去吧。
王大家的走後,鄭氏站在側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按了按雲鬢,這才敲了敲門。
應門的是梨兒,見到是鄭氏,做了聲禮,“見過太太。”
“姨娘還沒睡嗎?”鄭氏說著便跨步進屋。
趙姨娘此刻倒還沒睡,才寬了衣,若是別的人過來她定然是不讓進的了,但是鄭氏...她自然是要顯擺顯擺一番。
“快請太太進來坐。”
鄭氏一進來便見趙姨娘穿著雪白的褻衣,一頭烏黑的長發盡數放下柔柔順順的披在身後,反觀自己,這些年竟已生了幾絲白發。
趙姨娘故意擺弄著床上牡丹紋樣的床帳,笑著對鄭氏道:“老爺剛睡下莫要驚擾了他。”說著又請鄭氏上炕坐,笑著道:“這般晚喝茶水也不利於太太睡眠,不若...”趙姨娘朝梨兒使了個眼色,“你去燉盅燕窩來罷,前幾天老爺新拿來的那個,我瞧著甚好。”
鄭氏聽了眼角發疼,硬生生的撇過眼去,扯著僵硬的臉面露出幾絲笑意道:“不必麻煩了,我過來看看老爺便回去歇著了。”
“太太疼愛你,說不必了便不必了吧,你也下去歇著罷。”趙姨娘十分自然的順著話題去,彷彿她才是正經主母。趙姨娘說罷,又對鄭氏笑笑道:“老爺在我這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太太這般勞心難怪老的快。”說罷極自然的按了按鬢角,露出一隻手保養的白膩豐腴。
鄭氏本已心平氣和,被趙姨娘這一句堵在胸口氣進不去上不來,油然生出一股恨意來。
趙姨娘見鄭氏滿面恨意掩藏不住,半點畏懼也無,只冷笑了一聲:“說來也是託太太的福了,寶璐陰差陽錯進了謝府,如今你們才能跟著享福。”
“吧嗒”鄭氏扣在桌幾上的手竟硬生生的折斷了半隻指甲。
趙姨娘只瞥了一眼,涼涼道:“太太也不必恨我,我在沈家受的苦還少嗎?還好天見憐我,只得一個寶璐竟比那些有兄弟還強些。”說罷,一雙眼緊緊的盯著鄭氏,冷聲道:“說來這也是託了太太的福了。”
鄭氏聽了渾身一震,對上趙姨娘的眼神,竟是瞭然的眼神。
“你...”鄭氏經不住有些顫抖起來。
趙姨娘收回眼神,伸出玉白一隻手在燈下照了又照,自言自語道:“最近這手都有些粗糙了呢!改日得讓寶璐給我帶些宮裡用的保養手的。”彷彿是才反應過來鄭氏還在般,趙姨娘誇張道:“太太還不回去睡,莫不是老爺不回去太太就要在這守上一晚上?”
鄭氏此刻正是恨意滿腔,咬牙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趙姨娘彷彿聽到了天大的一個笑話般,諷笑道:“我何敢欺人太甚,不過是行事任性了些,不像太太...”趙姨娘忽的壓低聲音,靠近她一字一句道:“誰得老爺的愛你便要誰死,誰得老爺的寵你便要誰終身不育,便是稍稍不聽你話的你也要折磨死她。”
鄭氏震驚,瞪大眼睛看著趙姨娘,這些事她如何知曉,當年除了王大家的,旁邊但凡沾了一點都叫她打發了。
趙姨娘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站起來扶起鄭氏便往外去,最後留下一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便當著鄭氏的面“啪”的合上門。
院中春末的風令鄭氏渾身發顫,趙輕羅已然得勢,這把柄落在她手中難道日後都要仰她鼻息...
不!不!她從來不是屈服命運之人!
謝府的事一波接一波,令好八卦之人爭相傳之,又有人將當晚謝夫人德善樓前拒小妾之事傳的繪聲繪色,到後面連謝夫人當眾斥喝謝大人並揚言送一個發落一個的話都出來了,一時間謝夫人善妒之名響徹京城。
又過了幾日,這等高名傳進謝府傳到寶璐耳中,寶璐將前後事件聯系起來,越想越覺得這是謝嶠的陰謀,故意給她立了這麼個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