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報應?”葉瑛把玩著竹筒,輕蔑一笑:“與師父相比,我的所謂報應根本不算什麼。”
他的嘴角笑意更加明顯,盯著周應煥繼續道:“不知師父來世是否還願意繼續當太監?如果我將這東西丟進火爐,師父會心疼嗎?”
周應煥憤怒地試圖奪回葉瑛手中的竹筒,卻被葉瑛一把推開,笑道:“給師父一刻鐘的時間好好思考一下該說些什麼,一刻鐘後,這東西恐怕只能拿去餵狗了。”
葉瑛尚未邁出牢門,周應煥便已啟齒:“好,我說,我說。”
周應煥帶著近乎絕望的語氣說道:“當年賢王找到我,要求我給慕文青安上一個罪名。那時,連渠的皇子剛剛從大瑞返回,回去後多次挑釁大瑞邊境。若非幾位文官勸阻,聖上早已下令開戰。因此,我便利用這個機會,指使人偽造了慕文青與連渠人頻繁通訊的信件。”
葉瑛追問:“就這麼簡單?”
周應煥回答:“當然不止如此,我僅僅負責招人偽造信件,還有其他人負責安排人證,以及秦兆華的供詞,這些都是構成證據鏈的一部分。有了這些,聖上才下達了抄家滅門的旨意。”
葉瑛繼續詢問:“那賢王為何要對慕家痛下殺手?”
周應煥答道:“具體原因我不清楚,都是賢王身邊的人在審問。據傳是想要慕家交出某樣東西,至於是什麼,我也不得而知。”
周應煥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原本他們計劃拿慕家家眷讓慕文青認罪,但他趁著我們大意,自己撞上了利刃,自殺了。”
藏在被褥裡的幽蘭驟然聽聞父親自殺,彷彿五雷轟頂,心中劇震。
她的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奪眶而出。只能咬緊牙關,竭力剋制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哭聲。
周應煥繼續道:“他的死讓賢王驚惶失措,命令我無論如何都要給他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徹底鏟除他全家。”
葉瑛追問:“那麼,秦兆華的供詞又是如何得來的?”
周應煥解釋道:“我們偽造了慕文青的供詞,並展示給秦兆華看,試圖讓他相信慕家確實犯下了那樣的罪行。但是,他始終不肯相信。”
“隨後,賢王將你和你大哥調往外地,並告知秦兆華,聖上有令,要求迅速結案,不容拖延。如果秦兆華不合作,他和他的兒子將被視為共犯一同受罰。為了兩個孩子,秦兆華最終不得不寫下供詞。”
葉瑛質疑道:“那麼,事後你們連他也一起殺了?”
周應煥搖頭否認:“不,我們沒有殺他。如果真要除掉他,直接給他安上和慕文青一樣通敵的罪名不就得了,何必繞這麼大的圈子。賢王並沒有殺害他的打算,至於那場大火究竟是慕家人所為,還是真正的天災,那就不得而知了。”
周應煥被帶走之後,幽蘭掀開被褥,任由淚水無聲地落下。
原來,這就是真相。
這麼簡單,又怎麼複雜。
她聽見牢門被開啟的聲音,無心過問,直到葉瑛走到自己面前。
葉瑛的目光溫柔而複雜,他凝視著幽蘭那雙眼閃爍著淚光的眼睛,他的心也隨之揪緊,一陣難以言喻的難受湧上心頭。
他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向秦時安的牢門,鐵鎖“咔嗒”一聲解開,牢門緩緩開啟,滿身是血的秦時安艱難地站起身,被葉瑛攙扶著,走進了幽蘭的牢房。
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上,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從幽蘭的眼眶中湧出,滑過她那白皙的臉龐,滴落在衣襟上。
幽蘭看見秦時安,立刻坐起身抱著他嚎啕大哭起來。
秦時安的內心和她一樣感到震撼,他忍著身上的疼痛,任憑幽蘭歇斯底裡地哭出聲來。
哭了很久之後,幽蘭抹掉眼淚,紅腫著眼問:“所以,賢王是想要陸伯父的那劑藥方?而恰巧,我爹拿到了那份藥方,並交給你爹?”
秦時安道:“大致輪廓應該就是這樣的,但其中也許還有別的隱情,比如那張藥方,應該是在那本書裡,最後又到底在誰的手裡?”
葉瑛沉默一陣,對幽蘭和秦時安說道:“既然你們都已經聽到了周應煥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路,就由你們自己來走了。”
幽蘭看向葉瑛,面臨擔憂道:“葉督公會因此受牽連嗎?”
葉瑛笑了笑:“受牽連說不上,太子不如賢王狠厲,完之後,他看向秦時安道:“倒是你,太子還指望著你多留在賢王身邊些日子,你卻為了一個女人壞了計劃,我看賢王不殺你,太子也動了殺機了。”
秦時安笑道:“那倒不至於,至少眼前,赤鴉教不會有太多的機會。只要賢王成了婚,就得回自己的封地,想要再在聖上面前立功,就難了。”
幽蘭看著滿身是血的秦時安,揪心地問:“那你怎麼辦?”
秦時安道:“你放心好了,既然我們知道他想要那處方,我們就拿那個處方來保命好了。”
次日,幽蘭向葉瑛和柏興坦白,因秦時安始終不願迎娶自己,內心積壓了太多的不甘與怨恨,這才一時沖動,故意編造了誣告的謊言。
柏興聽罷,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在盛怒之下,他毫不猶豫地命人將幽蘭按倒在地,施以杖刑。
杖刑過後,柏興心中的怒氣仍未平息,顧不得葉瑛的阻攔,匆匆整理衣冠,入宮面見聖上。
葉瑛隨即也趕往皇宮,就見柏興跪拜在地,神情肅穆,將幽蘭的誣告秦時安,詳細地稟告給了聖上。